她可真是矛盾。
橖宴看着面前轻锁着眉头,似有万千愁绪的少女,慢慢低下头好似认命般的挪着臀移回来。
她抬起两只手,瘫在他面前,气闷道:“那你给我吧。”
他有点想笑,但很快察觉到,他的情绪好像过于被她牵动了。
之前是,现在也是。
自己总是无意识的去关注她,因为她想“攀高枝”而恼怒,被这样的情绪困锁,又因她的控诉和哭泣而愤怒。
生来头一次,对一个人手足无措。
他自出生起就离开皇宫,被他母后的母族棠家旧部暗送出京,多少次暗杀和伤痛流血都不曾让他皱一分眉,他可以冷静应对所有对他有敌意和威胁的人和事,然而,却对一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小娘子无措,多次生出难以控制的恼怒和阴暗的摧残之意。
她是一朵娇弱的花骨朵,只能在他面前绽放。
若是不能,那只能攀折。
如今这一切疯魔的思绪,却在面对她那双厌恶他的眼睛时,具化成了无名的烦闷。
她对所有人都温和善良,唯独在昨傍晚梦魇时醒来,用厌恶痛恨的视线看他,甚至想杀他。
若非被那一声碰巧响起的呵斥声吓退,只怕,在她真正下手的那一刻,就会被屋子里的影卫当场绞杀。
后面,为了逃离他身边,不惜去做她曾不屑的事,勾搭男人,做她最不愿做的妾。
他头一次质疑自己,一开始将她从安王那儿讨来,束缚在自己身边,是否是一个好决定。
或许他真的该坚持昨日发觉她变化时所下的命令,杀了她。
但是......橖宴低头看向小床上,低着头咬唇不愿看他,却举起一双软得似云朵般的绵绵小手讨要茶盏的人。
他因扮女子而拔细的眉再次蹙起,似乎,做不到。
心底总有一个在告诉他,你会后悔。
-
白真真久等不到那盏水,难道他走了?
她疑惑的抬起头,不太如愿的撞进一双疯执阴森的眸子里。
“......”白真真缩了脖子。
橖宴看着她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扯了扯唇角,听到自己冷淡的声音道:“就这样喝。”
“不然就别喝。”
突然想到后一个选择她可能会很乐意,他又笑着阴恻恻开口:“不喝的话,我也不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还没有人敢拒绝我,你可以做头一个。”
白真真坐在床上,闻言,没忍住。
抬头那双才被苦辣的药弄哭过,红得像兔子似的眼睛瞪他。
橖宴摇了摇手里的茶盏,道:“你再瞪试试。”
“o.O”
“O.o”
橖宴换了只手拿盏,松了松手腕:“眼睛不想要可以扣出来喂狗,你不怕疼就继续瞪。”
白真真很认怂也很怕疼,她垂下眼睛,低下头就去叼那只茶盏,像小鹿在溪边喝水一样。
温甜的水润入喉咙,确实更舒服不少。
白真真不由自主的想,或许,他没有什么坏心,只是单纯的想喂她水呢?
毕竟,她长得这么美。
橖宴瞥了一眼,耳尖忽然红了。
少女嘴唇饱满,像吸薄晨露的蔷薇花瓣,粉嫩湿润,压在墨绿色的薄盏上,粉舌若隐若现,轻软划过水面。明明是隔着茶盏,却好似吻在他掌心。
橖宴紧了紧拿盏的手,下意识撤开。
速度太快,水浪出来,打湿了白真真的脸和衣襟。
她错愕的抬起头,湿漉漉的脸庞带着迷茫,水珠沿着精致白皙的下巴往下淌,滴到领口,滑入沟壑。
这是谁也没料到会发生的事。
白真真没料到他会突然收手。
橖宴没料到她只是喝个水,他反应就这么大,更没想水会浪她一身。
恐怕在她眼里,他又是故意使坏作弄她。
也罢。
橖宴将茶盏磕在案上,起身离开。
-
橖宴一走,白真真就在床上咬枕头。
姑娘,你可真是个蠢货。
他是好人?
他能是好人!
他能好心给你喂水,你脑子被药水呛坏了吧。
被水氤湿的衣服已经凉透,贴在身上,让本就不舒服的她更难受了。
嗓子也疼,身上还不爽利。
白真真摸着湿掉的衣襟,突然又想哭了。
可这两日哭得太多,明明很委屈,眼里却流不出分毫泪水,心底难过极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掀开被子,冷风灌进来,她抱着肩头瑟瑟发抖,哆嗦着去打开角落的衣物箱子,取出干净的衣裳去屏风后换上。
外间羊油蜡烛发出的微弱烛光忽然扑朔着闪烁了一下。
白真真皱了皱眉,因外间只点了一盏灯,屏风后是黑漆漆的,她怕黑,又怕哪处窗户没关严实,风吹进来把烛火扑灭,靠近了屏风,匆匆换好衣裳。
她抱着脏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就看见小床上坐了一个人。
又是橖宴。
他怎么又来。
白真真死死盯着他,去放脏衣裳,不知晓他心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要怎样作弄她。
看着看着她发现了不对劲。
橖宴的耳朵怎么那么红。
白真真放完衣裳,迟疑地走过去,看着垂眼看着地上就是不抬眼看他的橖宴,没什么好气道:“您又有什么事。”
真是神奇,她语气如此差,他竟然没发火。
白真真意外的抬了抬眉。
橖宴始终盯着面前的地衣,脑袋里却不由浮现出女子在丝薄的屏风后,朦胧的烛光打在她身上,背着身,双手捏着衣襟缓缓落下的模样,不自然道:“衣裳换好了?”
白真真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她点头他也看不到,随即“嗯”了一声。
然后就看见,他突然伸出手,长臂支到她眼前,手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