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爷爷小心些。” 招凝几步走过去,老人家却是伸手,“来,带你看看有趣的地方。” 她指尖动了动,没有伸手,老者却是抓住她手臂,紧接着身形一动,便进了瀑布后的山洞,许是进入的角度过于刁钻,身上竟然没有半分湿意。 心底泛着些许不解、惊惧,可再一转眼,就被洞中光怪陆离的景象拉去了视线。 这是一处溶洞,天然形成了很多石笋,乳白的石钟乳堆积在地上,地面上又铺开古怪又晶莹的细沙,光华在细沙上晕开,映照洞中五光十色。 再往深里去,隐隐有些光点在浮动。 招凝看着老人往里走,她小步跟上,近了,这才发现是成群的萤火,它们舞动在周身却又不靠近,只有她伸手去触碰时,才会有一只萤虫乖巧地停在她指尖。 直至最深处,洞穴又开阔了三分,只见绿盈的青苔铺满洞,成群的萤火闪烁着,洞穴中央一颗小树泛着毫光,三颗果子坠在上面,小而饱满。 老人走过去,伸手摘了一颗,转而递给她。 又自己摘了一颗,随手擦了擦,便随口咬了去。 “诶……”招凝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吞了进去,还示意招凝尝一尝。 招凝是回到小院房间才尝得果子,清甜可口,咬下一口,又觉得心身疲惫一扫而空。 入了夜,招凝倚在床头,看着窗缝间钻进来的月色,好似接近月圆了。 她又爬到床尾,借着缝隙往屋那头看,灯火不知道何时灭了。 犹豫了很久,不知不觉靠着床柱便闭上了眼。 不久,窗户无声阖上,床前拂开银辉,比月光还要皎洁,银辉中走出的老人看了她一眼,难得笑了笑。 转而将她扶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又掖了掖。 这才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半个时辰后,床上的人睁开眼,眼中却没有丝毫刚醒来时的朦胧,好像从未睡着一般。 她眼里聚着惊疑、不解和犹豫。 好半晌,她赤着脚下地,走到房间另一端的小书房,借着昏暗的光线,她在纸上写着。 “你好像在这里醒来了好几次。但你醒来应该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屋子的爷爷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这是第几天,姑且当作第一日吧,爷爷给你了一块糖人,还带你去看了瀑中洞天奇景,洞里有奇异的果子,甜甜的。” 写完这些,她缓缓吹干了墨迹,小心翼翼地叠起塞进袖袋里。 招凝回到床上躺下,看着陈旧的床幔,又缓缓闭上了眼。 * 又一日清晨。 招凝从床上起来,一瞬缩了缩脚,陌生的环境让她迟疑不定。 她听见外面有声响,却没有去看,等声响远了,她径直推开后窗,翻了出去。 招凝奔走在山林间,她惊惧极了,前一晚刚从山里回来,青云帮的人拖着两个药童进了刑罚堂,所有药童都被推进去看。 管事眼睛瞪得像是铜铃,舞着鞭子斥责道,“好啊,你们这些小鬼,敢私藏药材拿出去卖了啊?!” 所有的药童都缩了缩脖子,听他咆哮着,“你们以为自己能耐了,想攒银钱了,可以啊,帮里每月给你们不少银钱呢!还敢拿药材去卖? 别他娘的跟老子说,那是你们自己采的药,你们识药的本事是我们青云帮教的,采药的能力也是我们青云帮带的,有药材的地方也是我们青云帮占的,都是我青云帮的东西,偷卖药材,就是他娘的背离帮派!” 他说着就拎起两个小荷包,一展开,里面几块文钱砸在两个药童身上。 “给老子打!” “不,不要啊,我们不敢了!” 但没有人听他们的哭嚎,只有“啪啪啪”不绝地鞭打声。 很快,两个药童的声音小了,他们身上泛起糜烂的肉泥血色。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两药童当场没了气息。 “看到没。”管事指着两个死去的药童,“这就是下场。” 招凝拼命的跑着,她不知道一觉醒来,陌生的地方,是不是被管事带去的,但昨夜的血腥让她惊恐难安。 昨夜似乎下了一场暴雨,山路泥泞极了。 她奔走中脚下一滑甩倒在地,衣袖中一张小纸团被摔了出来,招凝爬起来,抓起那半边已经浸湿的纸团奔走进山林中。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至她失了全部的力气,她才停下,在一处树下滑坐。 感觉到掌心攥着东西,她缓慢展开。 却见上面大片字样被晕糊了。 只留下几段依稀能辨认的字迹。 “……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 “这是第十天,爷爷带我找捡我地方,我们穿过了一道漆黑的山中窄道,许久才看到前方光明,踏入光明的一刹那,遍览山林,天地辽阔。” “……” “这是第二十四天,早饭后,我偷偷跑了,但我看到了留下的字迹,犹豫间,我还是回去了,爷爷看见我,冲我笑了笑,说正巧晚饭好了。” “……” “……我不知道这是第多少天了,但我知道,我的记忆又倒退了很多,因为身高变矮了三寸,已经够不上第八日在墙上画得标记了。” “……” “好像过去了一季,院中的红树不再落叶了,院外的山花都绽放了,爷爷说,那棵红树叫桑明,最好看的桑明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会铺满红霞,落满星光。” “……要是找不到路,就回家吧 。” “家在桑明叶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