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宁王女。”
太医首还要拜,被赵瑾瑜一把扶住:“别扯这些虚礼,需要我做什么?”
太医首沉吟片刻:“帝卿刚吃过猛药,待会反应会大些,王女就坐在此,陪陪他,等帝卿醒了再说说话,开解开解,余下的便要看帝卿自己了。”
琴棋赶忙让侍从搬来椅子,离那张雕花大床不过三尺远,又搬了张黄花小几,给赵瑾瑜倒上了茶水,恭恭敬敬地服侍好,好似怕赵瑾瑜半路逃跑。
太医首留下调制好的活血化瘀的药膏,嘱咐琴棋:“帝卿跪伤了腿,若是疼的厉害,就擦些这药,两个时辰换一次,定要尽心些。”
琴棋刚要去接,赵瑾瑜一把将那药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贵重物品,本王女收着就行,省的你这爱哭鼻子的小奴毛手毛脚,给打了。”
琴棋喃喃不知如何反驳,又被赵瑾瑜指使去送太医首。
其他的侍从各有安排,换水的,添炭火的,去厨房催热水的,一时只剩下两人候着,屋子里也跟着空了下来。
赵瑾瑜捧着热茶,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床上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她还记得那时的他眉眼妩媚又带着些许的懵懂,眼神狡黠,人也很机灵,现在呢,倒是冷硬了不少,常常抿着嘴巴,留下了细小的痕迹。
年纪也到了花开得最艳的季节,艳丽更甚从前,却没了鲜活,像是一朵盛开到极致随时会凋零的富贵海棠。
美得心惊,又无端给观花者破碎的摇摇欲坠之感。
“疼。”他低低轻吟一声,眉头蹙在一块,洁白的贝齿重重咬上干裂的嘴唇。
赵瑾瑜离了座位,伸手扣住他的下巴,男人倔强,偏要和她反着来。
咬得愈发的紧,苍白的唇瓣染上道道鲜艳的血痕。
赵瑾瑜不再手下留情,用力撬开他的嘴巴,掏出随身带着的帕子塞进他的口中。
“王,王女……”一旁的侍从见她举止算不得温柔,小声提醒。
赵瑾瑜扭头斜睨他:“看着就好,要不你来?”
侍从缩了缩脑袋,这些天为了防止帝卿咬伤自己,不少人的手都遭了殃,好几个都歇息去了,不然也不会只有六个在这候着。
“哼”床上的男人疼的厉害,奈何嘴被堵上了,只能发出一声扭曲的“疼”字。
“王,王女,您把药膏给奴吧,奴给帝卿换上,帝卿会舒服些。”那侍从低着头,颤颤巍巍伸出手。
赵瑾瑜目光沉沉,看着那颤抖的手不吭声,毛手毛脚的,帝卿府怎么尽是这种不中用的人。
“出去,本王女要和帝卿说说话。”
“可,可到了换药……”另一侍从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抖了抖肩膀,不敢再多说什么,退出了房间。
赵瑾瑜透过窗户,见着二人跑出了院落,大约是去找救星了。
这点小胆,赵瑾瑜摇了摇头,她如何也欣赏不来女尊世界唯唯诺诺的男人。
不像这人,她的眼神柔和了些,向来胆子大,初次见面就有勇有谋。
她掏出怀中的瓷瓶,掀开被子的一角,撩起男人的裤腿,膝盖处肿得像是个发面馒头,青青紫紫,在洁白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挖出一块药膏,在掌心搓热,轻轻抚了上去,男人便疼得打摆子,身子乱扭,想要逃脱这恼人的折磨。
扭曲的疼字不断地从他口中冒出,赵瑾瑜使了些力气压住他,要将那些青紫搓开。
这些个侍从力气太小,加之畏惧他,只胡乱地搓开了些,还有大块凝结在一处。
滚烫的泪水从男人的眼角流出,洁白的绣帕沾满了男人的涎水,兜不住的便顺着下巴蜿蜒流下。
“啊!”
痛楚下,男人发出尖利的叫喊,两腿使力乱蹬,雪白的脖颈绷成直直一条线,几道青色的血管弯曲暴起,像是折枝的海棠,脆弱而又苍白。
赵瑾瑜撇过脸去,不敢看,也不敢听,只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快准狠地揉散淤青,将人重新塞回了被窝。
才站起身净手,替男人扯出那块湿透了的帕子,忙完了一切,她才发现里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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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翊星在巨烈的痛楚中回复了些意识,模糊的视线中只能看见影影错错的身影在对他施以暴行。
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过去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别打我,疼,我错了,救命,郑玉救我……”
他蜷缩在一处角落,恐惧像黑暗的潮水一寸一寸地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一具温暖的身子贴了上来,带着熟悉的清香,她的动作明明那么轻,却让他感受到了铜墙铁壁般的安全感。
“郑玉?”他不确定地问。
那人身子一僵,身子向后退开些。
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他急切地想要留下身边人,
胳膊在空中乱挥,蹭到了那人劲瘦的腰,双臂打蛇上棍,像是纠结的藤蔓,攀附而上,死死锁住面前的猎物,不给对方逃离的机会,又问:“郑玉?”
那人轻轻叹了口气,带着薄茧的手抚上他的后背,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轻柔的嗓音贴在他的耳边轻轻安抚。
“是我,不怕,有我在没人会欺负你。”
“我好疼。”凤翊星抬起水汪汪的眸子,可怜兮兮地向罪魁祸首告状。
那人又沉默,半晌才憋着一句:“给你吹吹?”
凤翊星像是讨到吃食的小狗,眸子一下亮了起来,也不说话,只期待地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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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瑾瑜不知怎地,面对这样的凤翊星,再也冷不起心肠,她垂下纤长的睫毛。
刚洗过手,还微微有些凉意,她贴了贴脸,不算冷。
便伸进男人的被窝,握住对方右脚脚腕,轻轻往她的方向挪动。
男人骤缩了一下。
嗯?赵瑾瑜感受到了一阵阻力。
抬起头,便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凝结着泪珠,眼神中爱与恨交织,还有几分不解与大梦初醒的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