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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狂(1 / 2)

殿试翌日,时近黄昏,凤阁大臣尽数散去,太后仍留在案前沉思。

她垂着眼帘,眉宇间隐有愁色,直到闻锦走近,才有了一丝舒缓,含笑朝她招手。

闻锦确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白脸”,没有实职,每天要做的事,就是陪太后。

三年前,刚入宫那会,孝仁太后的癔症很重,几乎离不了她。闻锦一直留在她身边照顾,无暇兼顾其他。

如今,太后已经好了很多,除了一直将她错认成十一,其他事,与往常无异。

闻锦问她在想什么这般入神,都忘了传晚膳。

孝仁太后摇头无奈地笑,“今日阅卷官选出了三鼎甲,非要我排个序,哀家中意宋蔺,他的文章不浮华词,一针见血,我颇是喜欢,但吕太尉张口不认同,认为他文风傲气过盛,不如张默的谦谦不失文采,圆润妥帖。”

闻锦蹙眉,“吕太尉这是偏见。”

孝仁太后抬颚望她,待闻锦略略将榜下之事说了一说,她沉吟须臾,“怪不得吕太尉还说,若将此人点作三甲,还得派他去地方历练,磨一磨他轻狂的脾性。”

闻锦不予认可:“他这分明是公报私仇!”

话罢,闻锦示意王守仁,即刻将吕大郎买通内务府侍儿的证据呈了上来。

孝仁太后扫了一眼,微微笑了,“原来你是来打抱不平的?”

闻锦诚恳道:“当日榜下,确是吕府的马车无礼在先。况且,后廷最近越来越不成样子,确该管管了。”

太后默然片刻,“我不置否你的观点,但单凭金榜下宋蔺得罪吕家一事,我也觉得调他离京,该是对的。”

闻锦张了张嘴,孝仁太后抬手阻她开口,续道:“可添上吕大搅乱殿试一事,我改变了看法。”

“我本以为他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理当给些敲打与历练,但殿试生岔,他不惊慌,不央求,仍在规定时间内,交出了一份名列前三的答卷。”

太后的指腹朝卷间轻点了点,“吕大想乱他心境,他却临危不乱。或许,他甚至猜到有人蓄意,把这阴招接了下来,用这份答卷,还予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这样看,他虽倨傲了些,却是个对自己的傲气负得了责的人。”

闻锦朝太后手上腾开的答卷一望,扬扬洒洒,锦绣罗织。

“他仿得也是元植先生的书法,与你一样。”

元植乃大周朝颇负盛名的大学究,尚在世时,天下学子登门求学,可他生前只收了两名关门弟子,亲授书法与学问,一是大长公主赵嘉和,另一个则是晟云洲。

闻锦受赵嘉和教养,仿了元植无数字帖,终不是元学究带在身边栽培的人,笔下独有的那一缕神韵,她望尘莫及。

如今,见有人模仿得出,一瞬间,好似故人重现。

闻锦端详良久,叹息一声:“他写得比我好多了。”

孝仁太后薄露笑意,转首同王守仁吩咐道:“后廷该理一理了,别乱了套,该罚的严惩不贷,皇后来问,就说是哀家的意思。吕家那边,把证据送府上,告诉吕大郎,哀家念及吕太尉年事已高,理解吕家嫁女心切,不追究,下不为例。”

“那娘亲要怎么处置宋蔺呢?”

“当为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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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举的结果仍在太和殿上公布,由小皇帝亲自宣读。

每逢这时,太和殿两旁的其他楼宇上,都会默允后宫妇人与皇亲贵戚悄悄上楼,前来瞻仰新科进士的风采。

“今年的状元郎,仪表容貌,可谓是大周朝史上最好的了。”

后宫妇人看进士,素来无关忠奸,只论风姿好不好看。

一宫妇听了,翘首反驳,“比当年的晟状元还好?”

“晟状元中榜时尚且年少。”

“若拿他成年后比呢?”

“各有各的风采。”

“我看着,不相上下。”

楼上的女眷嬉笑不停,状元郎伫立廊前,由着宦官给自己的白襕衫上加更绿衣官袍。

待穿戴完毕,宦官将白笏递予,引他入殿领旨谢恩。

大殿之上,身穿红袍玉带的少年官家正襟危坐,眉宇清俊,皮肤细白,说话声温柔平和,令人如沐春风。

趁内侍殿头读旨,晟云洲不动声色地朝龙椅上瞟了一眼。

三年过,当初赖在他身后的小跟班身骨长了不少,隐隐有了男儿的模样。

官家已十八年岁,按理太后当逐步还政,允他主理国事,可他除了唱名,殿内三鼎甲,无一人是他钦点。

而他面色温润,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好似并无怨言,一如既往做着那个年少无知的小儿子。

按大周国朝制度,新科状元郎一般会授予翰林院修撰一职,官至从六品。

翰林院高官云集,十分适宜学习为官之道,是进士最佳的去处。

可前几日,晟云洲听到会馆里的高官子弟传来风声,自己好像被派遣到了地方任职。

“宋兄,你是不是得罪什么大人物了?”

他立马想到了吕老头,心里冷不丁笑了一声。

他以为他把他赶出京城,他就不能凭能力自己回来吗。

然圣旨唱读之时,晟云洲发现自己就是翰林院的修撰,从六品,状元郎的标准待遇。

晟云洲心里奇怪,退出殿时,拦下了领他出门的宦官赐教。

王守仁弯着慈眸笑了笑,“中书省递来的奏章,确实闹了个乌龙,可太后娘娘记得宋状元。她说,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心境沉稳,适合做京官,就把奏章打了回去,叫他们重新呈上来了。”

晟云洲听到她竟留意到了自己,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

回到殿外院内,待所有进士向皇帝谢恩完毕,等孝仁太后出现在旁侧的蓬莱楼上,他们还需一并向太后行礼。

作为状元,晟云洲理当率进士行礼,宦官引他至蓬莱楼下等待。

因离得近了,楼上零零碎碎的女子嬉笑声传了下来,落在他耳畔。

“太妃娘娘,怎得不见二郎,以往每逢新科唱名,这孩子必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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