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传来男人熟悉的嗓音。
闻锦美眸圆瞪,心中不由扼腕唏嘘,时隔这么多日,他终于记得在外头要这么喊她了。
难得啊。
闻锦扬起笑容回眸,正准备对此揶揄两句,只见面具下,男人的双眸醇亮,皓若寒星。
穿透而来的目光,径直照射入她的眼眸,看向了多年以前的那个小姑娘。
那个最初认识他时,无名无姓,只有叠字称呼的小姑娘。
有时候,记忆便是如此,你觉得熟悉、亲切,奋力去想时,却怎得都想不起来,偶然一个瞬间,一个提示,在脑海里彻底浮现。
钟馗脸谱的遮挡下,晟云洲微挑着眉稍,看她看得分明,唇角勾起一抹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笑纹。
原来是那个小丫头。
都长这么大了。
闻锦悄然与他对视,有些不明就里的愣怔。
她缓缓询问:“怎么了?”
晟云洲默然片刻,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摘下脸上的面具,伸出食指朝脸谱上轻叩了叩,“你选的面具好丑。”
闻锦一顿,撇了撇嘴,“不喜欢就算了。”
她争着想将他手上的面具抢过,男人却也没让她抢走。
两人迈步跟随着人流朝河边走去,穿梭于人群之中,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间百态。
止步于河边。
祭祀台上锣鼓震震,丝竹交错。
小姑娘的目光定格在台上,男人在她一臂之距的地方,负手而立,双眸一垂,便将她剔透的瞳仁与细挺的鼻梁望得清晰。
当年,是孝仁太后下令,让他带她回京。那时孝仁便极为在意她,后来让他送她出京,似也是迫不得已。
他不意外她回了京,还成了金尊玉贵的人,凭当初孝仁对她的态度,他便隐隐觉得她的身份不简单,就是不知具体。
这中间把一切串联起来的线,他尚未摸到过。
晟云洲心中迷雾升起,一时半会揭不开谜底,望着台上献祭给河神的新娘人偶,分心想到另外一件事,默了默,靠近女孩耳边。
男人沉吟了许久的嗓音,伏在小姑娘耳畔,在阵阵鼓声里,仍显得十分清晰,“问你个问题。”
“嗯?”
“你为什么要嫁给晟云洲?”
就因为他当初救过她?那种情况,任谁都没法置之不理吧。
何况,他当时完全是为了完成孝仁下达的任务,救她,只是怕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他没法交代而已。
实在不值得她为此耽误一生。
闻锦的神色显得他问的很多余,“不明显吗?”
夜风拂过女孩额间的碎发,带着她头顶昂贵的珠钗轻轻摇晃,珠光碧色闪过男人的颊角。
她微微笑道:“他超有钱的。国丈当年同我说,只要我嫁给他,他留在世上的东西,就都是我的。”
“他的金库,他的豪宅,他的古董玩物,还有他的书画珍藏。”
闻锦抬手挡着唇角靠近,在他耳边炫耀,“你不知道他收藏了多少名画,随便一幅都价值连城,能卖可多钱了。”
晟云洲眉头的青筋几不可闻地跳了一下,“你卖了吗?”
他那些可都是无价的珍品,打死都不能卖的。
“那倒还没有。”
晟云洲悄然松下一口气。
“我打算等我再婚的时候来,供给自己当嫁妆。”
晟云洲:“......”
怎回事,头上闪过了一道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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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算盘倒是打得挺响。
从江边回去的路上,晟云洲在她身后问:“冥婚可以再婚吗?”
“按规矩不能的,但刘家的长辈都还算开明,不反对,我的亡夫应该也不介意,他比较大度。”
晟云洲对此表示:“不好说。”
他续问:“你想找什么样的人再婚?”
田间小道两侧,垒着长长的土墩格挡,避免行人夜里视线暗,不小心掉进了田野里。
今夜月光好,照的大地一片银色,闻锦踩在上头,似走独木桥般地玩耍,“嗯......不知道,好看的吧。”
“......您就这点追求?”
闻锦站在土墩上,终于得已俯视他半个头,回首笑道:“大人想找会管家够贤惠的,我却不能找个好看的吗?”
“......”
她还记得这茬呢。
晟云洲:“至少我实在点,好看能当饭吃?”
闻锦:“怎得不能,只要我看着心情好,每天都能赏他一口饭吃。”
晟云洲:“......你的意思是你养他?”
闻锦:“嗯。我这么有钱,当然养的起。”
拿我的钱养男人,你还挺理直气壮。
避免自己心肌梗塞,晟云洲决定不再和她绕此类话题,不动声色把话题引向了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她比以前,变化还挺大的。
曾经连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小姑娘,如今已满腹经论,琴棋书画,无有不通。
话题牵向了两人年少的时刻,闻锦扼腕说起自己的辛酸史,“小时候为了学业,我每天只睡两个时辰!”
赵嘉和的教育严格度,比之帝师晟云洲有过之而无不及。
望着小姑娘沉痛的小脸,晟云洲宽慰她道:“我以前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
闻锦以为他指的是考科举寒窗苦读的日子。
“读书人确实不容易!不瞒你说,我当初其实偷偷参加过科举,还特地让人把我做的卷子塞了进去。结果阅卷官根本没点我,连举人都没考上。”她哎了声,双手朝着天空一摊,“太难了!”
晟云洲挑起一边眉稍,“那我还挺想看看你的卷子的。”
“休想!”闻锦撅起嘴来,“你一状元郎看一个落榜生的卷子作甚,跟我炫耀你金榜题名吗?”
“倒没这么想过。”
他以前也当过阅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