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这变故惊得神色大变。
又看着那直挺挺躺在地下的归元谷弟子,以及落在他身旁不远处,那只已愈发青紫的断臂,众人便仿佛那归元谷的弟子有瘟疫一般,以他为中心向后纷纷退去。
更有眼尖看到那花背蜘蛛的人,已是盘算着从人群中默默向后退去,只想着如何逃离这谷邱堂。
那条断臂就落在楚绯和段瑶身旁不过寸许,血肉纹理都清晰可见,楚绯虽惊,但情绪还好,而段瑶便如同武从梦一般,并未经历过什么实战,此刻只觉反胃,弯下腰去几欲作呕。
楚绯的目光却凝在蝶飞衣腰间的小包上。
她方才是清清楚楚看到那花背蜘蛛的,心中已是大骇,这毒物如此霸道,只轻轻触碰一下,也不见它如何啃咬,那归元谷的弟子便在须臾间中毒,而后必须断臂以求自保。
她看了看身旁面色苍白的段瑶,心中便有了些担心,于是便拉着段瑶向人群外退去。
这当口,并无人注意到她们,那红衣少年却眼睛微抬,似乎向这边扫视了一眼。
只见归元谷的掌门跪坐在那断臂弟子身侧,长眉紧皱,手法极快地在他肩膀上连点几穴,血流之势便已减退,又见他从怀中掏出一白瓷小瓶,倒出一粒绿色药丸,掰开那弟子的嘴,硬是喂了进去。
他是几个掌门中年龄最长的,一向仙风道骨,此刻这一番动作下来,却略显狼狈,额间见汗。
“我要是你,就不浪费那得来不易的碧华丹了。”蝶飞衣笑道,涂着寇丹的手轻轻抚摸着白色小包上的皮毛,好似在犒劳着包中的花背蜘蛛。
“这是什么毒?”归元谷掌门面色有变,急急问道。
“幽冥蚀骨。”蝶飞衣朱唇轻启,吐出这么一句。
归元谷掌门听闻,顿时面如土色,其他几位掌门人也神色骤变。
在场的新秀们,纵是没有听过幽冥蚀骨这毒的名字,但也均知道归元谷前身是药王谷,一向擅长制药,特别是以秘法炼制的碧华丹,传言一颗便需万金,能解百毒。
眼下这蝶飞衣的毒,连碧华丹都解不了,不由又增添了三分惧怕之意。
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那归元谷的弟子突然猛抽动了几下,从口鼻中又溢出血水来,血的颜色都有些红中泛青,脸色以极快的速度灰败下去,仿佛专门为了验证蝶飞衣所言非虚。
归元谷掌门忙去探他的脖颈,却发现脉搏极度微弱,已回天乏术,不由心中大恸,这是归元谷近年来最出色的弟子,本次夺得风林录第三位,已是近年来归元谷最好的成绩,谁料却命陨这风林宴。
又转念思及今夜诸般,从那红衣少年硬闯风林宴开始,一开始矛头就只对着苍梧派,而他们实是被苍梧派牵着鼻子走,他这徒弟又是个直肠子,竟被撺掇着跑在前面。
他先不着痕迹向武天诚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转头看着蝶飞衣,眼中多重情绪揉杂,懊悔、恼恨、惧怕、震惊皆有之。
他令人将那弟子背起来,也收起那断臂,喝道:“归元谷全部弟子,回谷!”
归元谷众弟子均陷在悲伤愤怒中,但实在也没有什么复仇的意愿,一方面蝶飞衣严格说来是自卫,另一方面他们也心知跟蝶飞衣差的还远,去报仇不如说是送死。
一时间,只见数名身着黄衣的弟子便从各处聚拢到一起,随着归元谷掌门一同向门外走去。
“方掌门留步!”武天诚突然喊道,归元谷掌门应声回头,他便劝道:“诛杀魔教乃我正派职责所在,眼下我们聚在一起,也不怕……”
“武掌门无需多说,我归元已折损一名弟子,说什么也不能在留了。”归元谷掌门只是伸手制止他继续,摇头道。
说罢,带着众弟子疾步离去,竟是趁着夜色也要离开苍梧山,此间其他门派的弟子便也蠢蠢欲动,方才那青紫色断臂仿佛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愿做下一个。
蝶飞衣捋捋发丝,娇笑道:“还有谁要拦我师徒?”
那声音灌入内力,绕梁而过久久不散,谷邱堂内却一片沉寂。
蝶飞衣便向着门口那处缓缓走了几步,那红衣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他方才被围攻时受了伤,此刻用手捂着胳膊渗血的伤口,背脊挺直,神情倔强,一对异瞳中似乎仍有火焰燃烧。
周遭的各门派弟子皆持着兵器对着他们师徒二人,却在他们二人走近时,下意识给他们让出一个道,没有人再敢上前挑衅,也无人敢与他们作近距离接触。
武天诚深沉地看着他们二人,突然飞身而起,持剑拦截于二人身前,喝道:“我苍梧弟子从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上前诛杀魔教妖人,现在!这是门令!”
他深知今日若是让这师徒二人这般轻巧离去,苍梧派的江湖第一大门派地位便难保了。
风林宴为了登堂入室,限制了参与人数,除了几个掌门之外,多是权贵子弟和武林新秀,此刻既要分神保护那些花拳绣腿的公子哥,又要防备这些新秀没阅历被吓得退却,武天诚不得已,只得自己出手。
蝶飞衣却歪着头睨他,又摸上了腰间的白色小包:“你不怕中幽冥蚀骨?”
“幽冥蚀骨,深藏于幽冥之界,汲取冥界之力,需以寿元为代价方可练成。”武天诚脸上并无太多表情,道:“如果武某没有猜错,淬了这种剧毒的毒物,前辈应当也并无太多。”
蝶飞衣脸上的笑容不褪,目露轻蔑之色:“算你有点见识,不过对付你们这群废物,几只便够用了。你说呢?”
“前辈纵是带了成百上千只毒物,也总有杀完的那刻。”
“你也知道我擅用毒?”蝶飞衣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眼角的皱纹却绽开,看着有些诡异:“那你怎地都不关心你那宝贝女儿,她的头皮上,到底沾没沾毒药?”
武天诚的表情瞬间僵住,慌乱的神色一闪而过,却仍强自镇定。
他给邱代云使了个颜色,邱代云忙去察看武从梦的状况。
便在这一刻,蝶飞衣和那红衣少年一同向武天诚出招,武天诚以剑招架那少年的刀法,蝶飞衣虽并无兵刃,但周围的人皆忌惮她的那毒物,不禁未曾上前相助,还忙几步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