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三百两便清了帐,他家中凑了又凑,才不过一百多两,还是他妻儿回娘家借钱……
他老丈人带着钱来了府衙,说是只要他签下和离书,这银子便白给他,他的妻子嫁给他七八年余,可他听到老丈人说这话时,竟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写下了和离书,拿了银子……当真是半分情义不顾。”
孟凡鹤叹了口气:“其实这样也好,他那妻子是个好女子,离了他,往后日子定是好过许多的,他那父亲……罢了,万般因果皆是命啊。”
周棠错若有所思回头,他此时已入捕快房深处了,回头并看不到什么,可那在那青苔初生的白灰墙上,他似乎又看到方才的情景,又好像看到过去与申元诚由相识相交的全部过程。
他看到赌坊中沾着汗水的骰子,看周彦拿起棍子而颤抖的手,看到林禾景用刀刺他而无犹豫的眼神……这些最后都化成了申元诚妻子脸上泪水,化成了申元诚父亲佝偻的后背。
“小公子!”
孟凡鹤一声将他唤回了现实,周棠错后背都湿了:“师父,赌字真的这么可怕吗?”
“十赌九输……”孟凡鹤叹了两句:“也不能说赌博便是坏事,那像你们这些公子文人之间,偶尔不是也有什么下棋、玩牌九之类文雅的游戏,不过啊,可像他这类的赌是万万不能沾的,因赌博而家破人亡的,这些年,我见了许多了。”
孟凡鹤心中思量,仅个把月工夫,便能输尽五千两,江州城中的赌坊,也该管束管束了。
他想寻周彦说一说整束赌场的事,一见周棠错还竖在此处,好脾气问道:“小公子是在此处等阿禾回来,还是?”他想了想:“不过以往巡街,要是未遇到什么异样,大多都是到了时辰便归家去,也不一定会回府衙来。”
周棠错尚惊于申元诚之事,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得周彦这猛然一问,他摸了摸头,有些犹豫:“嗯,那我……”
孟凡鹤道:“可有急事?若是不急,今日我归家时,去说说她,让她早些回周府。”
周棠错连连摇手:“不用说她,她许就是想家了,回去住两天……”
他想了想,又道:“就是禾禾之前同我说了个故事,我一直没有听到结局,心中惦念,这才忍不住今日过来了。”
周棠错勾了勾唇角,暗觉自己这个借口找得好。
待会就用这个借口让孟凡鹤带他回家,领他去找林禾景。
强大的职业信念,使孟凡鹤不自觉就追问道:“故事?什么故事?”
“……河怪的故事,就是江州城有年生大水,雨停了水还降不下去,然后有个书生去寻河怪说理的故事。”周棠错道:“那会儿她说到了书生在河边唤河怪,然后水中生了异相,没想到这紧要关头,却因旁的事耽搁了,后来她忙着查案,便也未再同我说全了这故事。”
孟凡鹤想了一会,十分体贴道:“哦……那个啊,那个故事我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