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略感惊诧,“可以是可以啦……你确定?”
“嗯。”
于是我从院子的仓库里拿出一把不知何时放着的手持烟花分给他。被取名为舒佩特的小黑猫早已解决了带给它的食物,一圈圈地缓步绕着凛打转,小小的脑袋抬得很高,像是好奇我们打算做什么。
或许因为真的太晚了,我感到身体里隐隐传来阵阵疲倦感,也失去了再开口的力气,只是一言不发地重新蹲下身,看着手中噼啪作响的一小簇火花。
在漫天黑暗的夜色中火光微弱到仿佛下一秒便会熄灭,我便想它究竟何时会真正消失,可出乎意料的是,直到火药燃尽的最后一刻前,它都固执地摇曳着。
凛突然问我,“下周你要来看比赛吗?”
“?好啊,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做。”
“那之后你有别的安排吗?”
我下意识想了想,可悲地发现相较青梅竹马忙碌充实的生活,自己只是个普通地享受无所事事的暑假的一般人。
“也没有。你想说什么?”我忍不住反问道,为他明知故问一些显而易见的事而感到些许恼火。
假如我和他一样,有那样伟大的梦想,哪里还会在大半夜待在自家院子里观察一只闯入的黑猫。
我感觉到自己因为缺乏睡眠而昏昏沉沉的大脑此刻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极端狂奔而去,于是我勉力打起精神,“凛,你到底想说什么?”
和我处在崩溃边缘的理智不同,凛仿佛已经通过足球锻炼实现了生物层面的进化,时间对他来说宛如不存在般,他依然是一副清醒冷静的模样。
“我在想,之后可以教你踢球。”
“……”我一时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我?踢球?等等,你认真的吗?不是,为什么?”我几乎是语无伦次地问道。
太可怕了,难道我在凛的心中是什么运动少女的形象吗?不然他这个想法从何而来?而且还是足球?那个两兄弟一旦认真起来恨不得杀掉世界上所有庸才队员的宝贝项目?就凭我这初学者的水平,真的不会被凛无意识间一球干掉吗?
惊慌之下,我甚至产生了一股跑回房间抓起手机就打给冴哥然后对着他大喊“你弟弟好像被掉包了!我怀疑是外星人做的!快回国助我救人!”以及“如果你在西班牙有认识什么捡到一只□□就能杀穿村子救出人质的来自美利坚的金发帅哥特工的话请把他一道带来!”的冲动。
当然凛听不见我心中因过度惊吓而散发的各种乱七八糟的荒谬念头,他从地上抱起差点被掉落的火星点到皮毛的舒佩特,表情冷淡,和我记忆里的冴哥简直如出一辙。
我边感叹血缘的奇妙,边隐约觉得他刚刚是故意那么说的,为了看我现在的反应,然而我没有证据。
“就当是……”他顿了顿,像是在想一个合适的理由,“之前你帮我补习英语的谢礼。”
“……好歹也换一个吧。”他毫无诚意的说法令我有些无可奈何,“事先说明,如果我学得不好,不准骂我。”
我深知凛的性子。他一着急或者恼怒时,就会情不自禁地吐露伤人的话语,又是学的冴哥的坏习惯。明明小时候从来不会说任何过分的话。我可不想被他嘲讽得一无是处,更何况那样的情形下,说不准我会同样怒火冲天地和他直接互相对骂起来。太丢人了,我不要。
仿佛也想象到了那个可怕的画面,凛忽地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好一阵后,他才一脸勉强地答应道,“……我尽量。”
“这个回答也太让人担心了吧。”
我忍不住笑道,为他难得流露出的不自信的态度。然后我看了眼天色,月亮早已不见踪影,天空中只剩下几颗寥落的星,“好了,我真的要回去睡了,晚安。”
我朝他摆摆手,转身走了几步后,忽然听见凛在背后叫了声“舒佩特”。
“?”我下意识回头看他,以为黑色的小猫做了什么。可它依然好端端地躺在凛的怀里,舔着爪子上黏着的米粒。
站在原地的凛眉头紧锁,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眼神望着我,仿佛我刚才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他再度开口,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把真相告知于我。他的语气虽然一如既往的冰冷,我却听出了其中的认真。
“一直以来,你做的那些事……虽然很无聊,但我并不讨厌。”
“……好突然的感想啊。”我愣了愣,下意识接道,“没关系的啦,这是我作为朋友该做的。”
不然我该怎么说?你终于注意到了我,我好感动,甚至有点想哭?算了吧,又不是活在舞台上的演员。还是大喊一声啊哈,指着他说原来糸师凛你也有普通人的感情,不是单纯的无血无泪的机器人啊?!……太夸张了。
我苦恼地抓了抓头发,纠结了一瞬,最后选择双手一摊,听他接下去想说些什么。
结果凛好像只听见了我的后半句话,我怀疑他是不是也开始头脑发困了。
“朋友?”
凛重复了一遍,看起来像是在生气,因为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了许多。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于是我理所当然地猜他是对我自以为是的关系界定感到不满,“啊,抱歉,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那,邻居可以吗?”
这样说来,我是不是今年就不用送义理巧克力给他了?对我来说也算是好事吧,正好省了不少麻烦……
浓重的困意令我的思绪变得支离破碎,我心不在焉地想道,然而下一刻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把内心的想法如实说出了口。
“义理巧克力?”凛显然越发怒气冲冲,他怀里的黑猫仿佛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怒意,喵喵地叫了起来,“你送我的是义理巧克力?”
不然呢?莫名其妙地在发什么火?我眨眨眼,“对啊,你不记得了?你一直都是星星的形状啊,冴哥是足球。”
我一头雾水地看他恨恨地骂了声脏话,然后快步走到我面前,抿着嘴唇死死盯着我。然而这番动作下,他依然抱着怀中的猫。于是这个场景乍一看好像什么狗血电视剧里我是抛妻弃子的渣男,正接收着对方的质问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