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景帝接过双鱼玉佩细细打量。
“这不是宋易辞那小子的玉佩吗?”景帝话语中带着嫌弃,将玉佩还给了谢昀卿。
“不是郡主的玉佩吗?”谢昀卿有些反应不过来。
“玉佩上刻的是宋易辞的字,玉佩自然是他的。”
“定国公和郡主的字不是同一个?”
“自然不是,嘉熙的‘yi’是一心一意的‘意’,宋易辞的‘易’是容易的‘易’,宛和辞都取自他们母亲傅芫华的闺名慈宛,取的是宋仲属意慈宛之意,啧,这一说感觉宋仲这小子怪肉麻的。”景帝扯了扯嘴角,眼里浮起浅浅笑意。
“宋将军对夫人的感情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傅夫人被掳去······”意识到说错话,靖安王立马禁了声。
他这么一提,景帝自然也想到了那件事,殿中的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宋仲那小子一根筋直到底,认定的事谁劝也没用,也不知道老师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教出这么轴的人,一点也不会看形势。”许久之后,景帝喃喃道。
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先帝宠爱成贵妃以及她所出的二皇子,为其大兴土木,荒废政务,一直不满先帝的平南王叛乱,一个月内叛军就攻下西北三城。
当时朝中不少武将请命前往平叛,先帝偏偏指了从未上过战场的太子的自己,其中意思恐怕只怕只有先帝知晓,还是皇后的太后听说这个消息后还没来得及去御书房求情就被禁足在坤宁宫不得外出,还是皇子的靖安王因为强闯御书房,挨了几十板子送回了皇子府······
他带兵离京时,老师来送行,嘱咐了许多,还让他们多加小心。起初他以为老师指的是他与将士们,后来骑马行至送别的长亭时,看见骑马佩剑的宋仲才明白原来“你们”里面还有宋仲。
“这棋今日是没心情下了,你们先回去吧。”从回忆里回过神,景帝摆手让两人离开。
踏出御书房沐明就上前主动接过谢昀卿的轮椅,趁着林全跟靖安王打招呼的时候,附在谢昀卿的耳边低声道:“方才有小太监过来传话说酉时二刻,有人在望江楼的梧桐院等您。”
“没说什么人?”谢昀卿抬眼望他。
“没。”沐明轻轻摇头。
谢昀卿沉吟片刻,想到了昨夜宋意宛说的话,缓缓点头:“知道了。”
沐明退回谢昀卿身后,等着靖安王寒暄完。
“父王,方才你说的可是宋夫人被掳去边关的事?”无人的宫道上,谢昀卿低声问道。
“嗯。”靖安王长叹一声。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当时东魏攻打边境,宋仲带兵应敌,打得东魏节节败退,后来东魏奸细潜入长安掳走了当时怀胎六个月的傅芫华去边境,企图以此胁迫宋仲投降,谁知宋仲半夜竟孤身一人潜入敌营,不惜拼得一身重伤救回他夫人,也不肯投降,傅芫华也因此早产生下宋易辞。后来战事结束,宋仲在边疆养了大半年才养好身子。
伤好以后,为防止旧事重演,宋仲用军功换夫人傅芫华留在边疆。宋家兄妹才因此在边境长大,宋易辞十岁时被送入长安为质,在金銮殿面见先帝时,京中众人才第一次见到定国将军的长子是何模样。
谢昀卿闻言,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长安可是一国之君以及无数国之栋梁所在的地方,要是这么轻易就被敌国的人潜入,十六卫的统领怕是要提着脑袋去见皇上,更别说当时宋将军在边关奋力御敌,他的家眷怎么也该仔细护着才对。
“父王,宋夫人当真是因为长安守卫不严才被东魏细作掳走的吗?”谢昀卿闷声问。
也不怪谢昀卿有此问,毕竟先皇当初干的事当真是罄竹难书。
“或许是吧。”靖安王重重地叹了口气。
当时平南王谋反,大燕陷入内乱,即使边关有将士驻守可也混进了不少他国的奸细。宋仲随景帝平叛,展现了出色的领兵能力。后来叛乱平息,东魏来袭,宋仲又被任命为主将带兵出征。
想来就是那时东魏的人盯上了傅芫华,景帝派人加强了宋府的守卫,也曾进宫请先帝派些御林军,他以为家国面前,先帝总会放下他那些恨意,没想到终究是景帝天真了,先帝虽然一口应下,可直到傅芫华被掳走御林军才姗姗来迟。
“先帝枉顾自己肩上的责任,为君十余载,愧对子民,愧对下属,愧对妻子。心存真爱,却护不住真爱;自身无能,却又无法接受自己的无能,才酿下种种大错。”
谢昀卿听靖安王妃说过先帝的荒唐事,听完后与万千百姓有着同样的疑惑和不解,开明如太祖那般的人物为何会有先帝这般的孩子。
先帝与太后少年结发,相敬如宾,即位后爱上了户部尚书之女,将其纳入后宫。
刚开始太祖还未离世,先帝行事还算中规中矩,几年后太祖离世,先帝行事就愈发放纵起来,先是将还是德妃的成氏女封为贵妃,后来竟为她动了废皇后废太子的念头。
遭到群臣反对之后,就对皇后起了怨怼之心。后来平南王叛乱,成贵妃被上书处死,先帝更是恨上了皇后与其所出的太子和七皇子。
后面无论是让景帝平叛还是宋仲出征都是在发泄恨意罢了。
他不明白,为何先帝会恨不得景帝去死的地步,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子让自己的孩子去死······
电光火石之间,谢昀卿想到宋仲的死,一时间瞳孔微缩,遍体生寒。
“主子,您怎么了?”谢昀卿周身气压低得吓人,沐明吓了一跳,连忙问。
靖安王闻言侧头,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儿,只是想到了王京的事,气上心头了。”
知子莫若父,联系他刚说的话,靖安王大概也猜到了他为什么脸色这么差:“你想到了宋仲?”
“嗯。”谢昀卿狠狠闭眼,闷声应下。
靖安王默然。
一路无言,两人缓步踏出宫门。
“您今日也要去国寺吗?”看他抬步上车,谢昀卿问。
“今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