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春节一到祭拜先人的日子,却是让人伤感万分。
这天,秦愫特意赶了个早,比往年多提早了两个小时,携着左右一行人,上山祭拜先人。
要些时辰行至此行的目的地——西山山顶后,秦愫便摒退下人,说是留她一个人在山上便可。
秦愫乍看到眼前的墓碑,一时有点出了神。
秦王氏之墓——她的母亲只留一座孤坟空空地伫立在风宵,在这座山陵上,有也仅有这一座墓碑,而就东南方向远到只剩龙眼大小的地方才是秦家家坟所在。
秦家虽然不是世家豪族,却也是官宦人家,即使这座墓碑远离家坟,为人所厌,也会有仆人定时修茸,不会失了士家风范。
秦愫蹲下身子将篮子里的贡品一一摆放好,跪在墓碑前,絮絮叨叨了不少话。
说着便伸出手沿着墓碑上的王字来回逡巡,低低地说:“阿娘,你真狠心啊!”说着不觉得手上用力,那属于养于深闺的大家闺秀的精致的指甲只消一瞬便被划花,秦愫犹未发觉地继续说:“我倒情愿当初你一剑便抹了我的脖子,也好过如今步步维艰,活得这般小心翼翼……”
秦愫越说越发怔,“你若是说一句报仇,我或许便真的能一股子发狠下去,将所有仇人一一报复回去,送他们下去见你和外祖他们,也无不可。”说着秦愫表情逐渐变得有些狰狞,“可你偏偏一句话也不愿意交代,就只留我一人在这世间摸爬滚打,遭人觊觎,暗算,坑害,受千番苦楚,遭万般活罪。”
“阿娘,你竟这般恨我,难道只缘因一个秦字就要这样对我!”秦愫声音有些哽咽,却还是对着冰凉的墓碑厉声地质问道,语气里对她那早就已经黄土埋身的母亲没有丝毫的依偎眷念之情。
“明明——我的身上也有一半王氏血脉啊!”秦愫的说话哽住,气势瞬间弱下来,眸色也变得哀怨幽深起来。
“沙沙沙”墓碑附近的草木林丛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近,而深处于自我的秦愫却恍若未闻,任由那声音愈靠愈近。
“咚”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打断了秦愫的话语,秦愫受到惊吓,眼神一下子便警觉起来,从头上为数不多的首饰中取下一根银簪,这是她身上唯一一件能伤人的物件了。
秦愫手持银簪,循着先前的声音提心吊胆地小心翼翼地走着,拨开草木,走进林丛,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躺在不远处的雪地里,走近打量一下,便大约看出身量瘦高,黑衣上一片深色,未靠近便能闻出刺鼻的血腥味,看样子是在别处失血过多,一路走到此处也没多少血可流,血脚印已经很浅了。整个人昏倒在地,应该是一下子力有不逮才身体软倒在地。
秦愫在男子旁边,屈下身子,却不是伸手探其鼻息,而是就着这样想反手持簪狠力刺其心脉,没成想那蒙面男子竟然未完全昏迷,还留有意识,感觉到危险将身子往右一偏,银簪偏到只刺伤男子手臂,伤其些许皮肉。
“好狠的一个姑娘,竟然要将一个无冤无仇的人置之死地。”男子声音嘶哑。
“来路不明,光天化日蒙面黑衣,你说你是好人,谁信!”秦愫见男子只是偏过身子躲开,并未能有所反击,料想其伤势严重,轻易不得动弹,猛地拔了银簪就要继续刺死男子。
没想到男子竟然还能留有力气,一只手就着秦愫刺下的势顺势扯其手臂,使得秦愫一个重心不稳当,重重地倒在一侧,侧着倒下的身子压着一只手臂在下,虽然是雪天,但是积雪不算厚,手臂压到地上砾石,划伤的钝痛让秦愫不免丢开了手里紧握的银簪。
银簪脱手,秦愫心中“咯噔”一下,不好!
果不其然,尽管秦愫尽可能快地想去捡银簪,还是被男子先行拿到。
秦愫见状,连手带脚地翻身爬起,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不堪,就要快步逃走,未走两步,男子居然也不慢于秦愫起身,三两步便长手一抓,扣住秦愫肩膀,再反剪其双手,制住秦愫逃走的脚步,秦愫见逃跑无望,便马上扯开嗓子大声疾呼:“刺客,刺客,刺客——唔……”
未喊出几句话便被男子捂住嘴鼻,只是男子孤身一人,一只手擎住秦愫双手,另一只手因为着急捂住秦愫嘴巴不让她出声,不知把银簪丢到何处,低眼看秦愫头上也是素净,头上没些个多余的珠钗。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不下,秦愫被男子捂住嘴鼻,呼吸不畅,眼前渐渐昏花。
而男子浑身受伤,又血流不止,也是逐渐有心无力,听到满山的搜呼声越来越近,只能松手,长时间呼吸不得已近昏迷的秦愫没人支撑直接倒地在侧。
男子深深地看一眼被捂得满脸血污的秦愫,像是要记住其相貌,转身撑着伤匆忙逃走。
等到上山的下人找到倒地的秦愫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了。
在秦愫呼救至找寻到他的期间段,天公不作美,刚刚好下起了一场雪,这时再搜寻不明人士已经乏然无用,雪不仅把血迹掩埋起来,还因为四下搜寻的下人踩得泥泞不堪,让男子的脚印混杂于搜寻的下人脚印中,根本无迹可寻,男子不知所踪,恍若消失于天地之间一般。
这边昏迷的秦愫被紧急送回秦家,急催了一名老大夫就诊,虽然并无大碍,但是身上的细碎皮肉伤痕也是要将养一阵,加之其在躺在雪地良久,受了凉,当夜便发起急热,久久不能降温,累近一天也是让京城诸多大夫束手无策,却没成想皇宫竟因此派了最为倚重的太医院院正周太医前来救治。
秦愫再醒来已经是两天后,喉咙又疼又干,张嘴想说话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秦愫只得拿手敲击床榻,传唤候在屋外的使女。不一会儿,便听到阿著欢喜的声音:“是小姐醒了,来个人去唤周太医,我先进去伺候小姐。”说着便已经出现在秦愫眼前,看见秦愫起了身子便要去扶,关切地说道:“小姐,你刚醒,不宜多动,周太医吩咐的。有什么事,阿箸代劳就是了。”
秦愫指着喉咙,示意自己要喝水,阿著跟了秦愫多年,瞬间便明了其意,走到一旁倒了杯茶水递到秦愫嘴边喂下,秦愫喝了水,喉咙好多了,勉强能出声:“阿著。”只是声音却是嘶哑如龙钟老人。
周太医紧脚进了屋子,阿著端了凳子到秦愫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