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皱眉,上下打量苏黎,咄咄逼人:“谈个条件,谈什么条件?你连房租月钱都出不起,还装什么大拿!”
其余的围观者议论纷纷,对这个京城来的小寡妇充满了好奇,受苦受累了几个月,现在又有新的看头。
苏黎坦然接受视,轻声道:“李婶你近日心火过旺,有灼肝之相,一定有忧心操劳之事。”
李婶一愣,眉头微微地舒展开来,大概是被戳中心事动摇。
苏黎立刻捉住微不可查的表情变化,继续道:
“据我所知,老东家驾鹤西行之后,李大公子成了新东家,他年纪尚轻,志不在此,铜厂里不少客户的订单都没交货。这些主顾都忙着退订单的吧?”
李婶勃然大怒:“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个被放逐乡下的大小姐,还真有让铜厂起死回生的法子?”
苏黎目无波澜,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人信服:“这就要看李婶信不信我了。”
李婶犹豫着,刚才还在怒骂叫嚣,现在想苏黎寻方问道确实下不来台。
断定她动心后,苏黎粲然一笑,做出请的动作,娓娓补充道:“若李婶不信,我明日便可做出图纸,保管让你耳目一新。”
李婶眼神飘忽,最后定在苏黎身上,抱着破罐破摔的态度道:
“罢罢罢,是你腆着脸上赶着来的,先跟我去照看春花,明儿若做不出我就将你上告官府,告你拖欠房租,关上你十天半月。”
说着,李婶甩袖离去。
整出这样一场闹剧,苏黎绕过了一劫,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
围观的群众没了热闹,不多时也化鸟兽散开。
牛车稳步前行,视野愈发热闹。
城郊青苗茂盛,穿过城墙,便来到了镇中的宅院。
偌大个宅子空荡荡,零星瞅见几个下人,望见李婶就立刻低头忙着零活。一行人直奔后宅小院,门房紧闭更是萧瑟。
李婶环顾左右,转而站在院中阴阳骂街,中气十足。
“人呢,都干什么吃去了?大中午的,一大家子人全指着我一个忙活,这个家还要不要了!”
不多时,一个病容女子扶门而出,轻咳着:“儿媳给娘请安。”
婆媳俩一个训话,一个听。
苏黎见春花有几分面熟,原身记忆中,她是个温婉善良的之人,偶尔会找原身闲聊。两人都是志同道合,年龄相仿,因此也会多了些惺惺相惜的交际。
好像是个贬官的独女,才貌双全,是这一带有名的美人,便被李大公子聘来做了大房。
“苏黎,你好好照顾春花,治不好她我才要你好看!”
“好的李婶,你忙去吧。”
目送李婶的身影消失在小院门口。
春花轻叹一口气,淡声埋怨:“阿黎,你不该来的。”
苏黎茫然,下意识开口:“难不成弃你不顾。”
上前搀扶住她,却见春花转身回了屋内,不像病中的模样。
春花的病大概是心病。
苏黎沉默了,摊上这样一个相公,想不开才是常态。
主卧内素雅简朴,比苏黎的破窑洞好多了,但冷清地没有人气儿。
这是传来一阵敲门声。
“请进。”
年久失修的木门被支呀呀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蓝袄小姑娘,唯唯诺诺地望着苏黎,捧着食盒行礼,然后颤抖着去将食盒放在桌上。
苏黎关上门,顺便看了她一眼,鼻梁上有一颗小痣。
这是春花的丫鬟,名叫折枝。
食盒很重,里面有不少菜肴。馒头,米粥,雪里蕻,鸡蛋,还有两碟宫保鸡丁和红烧肉。热气腾腾的散发着香味,色泽晶莹,引人食欲大动。
春花没有食欲,招呼道:“阿黎,你先吃吧。”
苏黎饥肠辘辘,眼神落在食盒上,又毫不犹豫地扯了下来:“听李婶说,你已经两天未进米水了。”
春花不愿说话,讷讷地嗯了一声。
苏黎拉住春花的手腕,刚想开口,却看到了春花皱眉,猛地一颤。
她立刻松手,掀开春花的衣袖,白净的小臂上泛着青紫,看得让人心疼。
“怎么回事儿?”
春花憋着嘴,犹豫一阵,强颜欢笑道:“是我不小心碰到的,让你担心了。”说罢,帮苏黎布菜。
这分明是被欺负了。
苏黎不再多问,凝神从食盒中拿起一枚鸡蛋,去皮贴在她的淤痕上,轻轻滚动。热鸡蛋让肌肤受热均匀,有很好的活血散淤作用,热敷时患处的血液循环加快,所以可以很快消肿。
片刻功夫,小臂上疼痛的淤痕渐渐散去,只留下一层浅薄的印记。
春花惊诧地不敢眨眼,鼻尖酸涩,内心感动不已。
李大公子对她并不好。
方才苏黎说的半遮半掩,其实这位大公子不务正业,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喝得醉醺醺回来就打媳妇儿。最出名的事儿就是强卖了良女做妾,这一带家中有女儿的人都绕着他走,生怕被这人掳走。
“阿黎,像我这样无用的人,你还管我做什么,不如让我就此死了才好。”
“你还年轻,莫说什么死不死。”
晶莹的泪水顺着春花的脸颊淌下:“身为女子,困于深宅,我当如何?”
苏黎用帕子帮她擦泪,调笑道:“我比你怎样?你知我的困苦,劝我应当自勉,他日定能扶摇运转。我是信了姐姐的话才来的,才来拦姐姐一次的。”
揆诸此刻,苏黎的的处境更为不堪,都是春花及时伸出援手才捱过去。
春花痛苦地看向苏黎,苏黎蓦然微笑。
“姐姐可否在帮我一次?”
“阿黎直说便是,我…一定尽我所能。”
苏黎将筷子塞到春花手中,目光灼灼:“姐姐先吃,我们边吃边说。”
春花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了下头。
望着春花渐渐燃起生的希望,苏黎悬着心放了下来。
上一世,七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