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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1 / 2)

江玄度是个脸皮如此厚的姑娘,连清极又是个脸皮如此薄的郎君,但此二人竟就如此相安无事地同在一屋活了好几日。

江大姑娘颇为称奇。

连清极什么都好,人长得好,书念得好,脾气更是一顶一的好。

只是从那日江玄度讲出要“以身相许”的狂言之后,连清极如何也要坚持铺着干草和被褥睡在地上——他起初是要睡在柴房的,被江玄度用这样那样的理由胡搅蛮缠一通,最后不得已作罢,折中地选了这全新的土地炕。

萧山村的邻里热情地很,经常三三两两地绕过密密的竹林,走过长长的泥路来探访连清极——他年纪不大却在村里学堂中当着教书先生,在这些人们眼里,识得字,能说出两句之乎者也来,便已经是极博学的人了,更何况连清极书念得极好,没有什么问题能难倒他。

只是江玄度时常做梦,梦里还是萧山村错落的茅屋,有时是捣衣的溪边,有时是升起炊烟的厨房,来来回回总是两个身影,其中的女子一身鹅黄的衫子,手中常拿着一两册书,来来往往的村民见了她,远远地高喊了一声“夫人”,转眼间厨房坍塌,那女子搬起方才那村民送来的粟米,消失在梦境的尽头。

江玄度从床榻上惊醒,看到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身影。

常住的小客人阿豆是连清极收养的孩子,看着大约四五岁的年纪,吃百家饭长大,他兴许是哪个乞丐的儿子,又兴许是哪家遗弃的幺子,没人知道,只听说是黏着连清极来到的这一座山村,平日里分也分不开。村口洗衣服的大娘打趣说,这孩子说不准和连清极上辈子有未尽的亲缘呢,这才转世投了胎来寻他。

连清极多半时间只是温和地笑笑,也不反驳,领着个小尾巴回家吃饭了。

可这小孩儿是显然的很害怕江玄度,怕到一见江玄度就呜呜地抹眼泪,怕到不想跟着连清极回那破草屋。

江玄度是个大恶人,他不仅要欺负大的,还欺负小的。但她每次吓唬完那小豆丁,都会后知后觉地泛起一点儿名为愧疚的情绪,于是她就要编些小玩意儿来哄这小鹌鹑似地瑟缩着的孩子。

这日晌午,连清极从学堂教书回来,还未走到家门口,便看到那十分不同寻常的姑娘百无聊赖地坐在门沿上编着草蚂蚱,她手指翻飞,不一会儿就新添了许多在跟前的地上,将一只只活灵活现的草蚂蚱摆成一个他瞧不懂的形状,像两支对阵的军队。

远远地瞧见他走近,那姑娘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本来弯成了一对月牙的形状,此刻顿时灿烂了起来,把地上的草蚂蚱三下五除二地收进一旁的竹篓里,拍拍身上的灰,远远地喊了他一声:“小连公子。”

连清极已经习惯她一日一变得称呼,如何都比喊他“清郎”叫人听得过去。

渐渐走近了,连清极才发现她手边不仅仅有草蚂蚱,诸如草蝴蝶、草篮子、小草人之流,也皆缠得栩栩如生,颇有些精巧之意。

江玄度安闲地靠在门沿上,手里捏着只草蚂蚱的须须晃来晃去,自信地等待着连清极的夸赞。但她等了许久也未等来连清极出声,心想不好,他那样一张讲话好听的小嘴可别是吃了坏蘑菇被毒哑了。

只是当她扭过头时,恰巧碰上连清极刚刚抬起头,对上他一双神色明亮的眸子。连清极瞧起来是少有的十分高兴,睫毛甚至都随着他频频眨眼而上下翻飞。他平日里的感情总是内敛的,除了时不时地叫她撩拨得害羞,其余时候都脾气好地叫人觉得像个祠堂里的佛像,江玄度还是头一次见他坦然地表达对一样东西的喜爱。

“扎地真好看。”连清极拿起一只草蚂蚱,郑重地捧到眼跟前,像个孩子一样又喃喃了一句好看。

“喜欢就全送你了,给那小豆丁留一只,下次见了我争取不哭鼻子。”江玄度十分大度,草叶子值不了几个钱,能哄骗得连清极多回她两句话,江姑娘十分乐意。

连清极却摇摇头,说他只要手里这只就好。

“我明儿给他带过去,他一定高兴。”

“我看你也挺高兴,多给你还不乐意,真是个呆子。”

“我不是呆子。”连清极罕见地反驳了江玄度的话,江玄度不由得惊奇。

看着他如获至宝的样子,江玄度有些无法理解,她凑近那只草蚂蚱,想看看这被独宠的蚂蚱妃子到底有何神通,却发现只是她在编时多夹了一条偏深的草叶,让这蚂蚱看着像是穿上了一件儿特别的花衣。

“谢谢。”连清极左一谢右一谢,没完没了,江玄度心里有些不耐烦起来,打断他的话音道:“既然如此,清郎不如以身……”

连清极瞳孔蓦地睁大,忙后退了一步,条件反射地要离这姑娘远些,却见本面色淡淡的江玄度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是计谋得逞的欢快样子。

欢快过后,江大姑娘就开始昏昏欲睡,不知怎地,她在萧山村的这些时日总很嗜睡,一个不留神就开始打上春盹,糊里糊涂地去面见周公了。

梦里先有月亮,长成个有尖尖的莲子样,白净地盛在墨玉做的天盘里,周边一圈儿散着晕出的光,显得柔和蒙魅极了。

她周遭是稻米,为何知晓这是梦境呢,因这稻米长得高壮非常,直比她高出半个头来,在徐徐的晚风里漾起盈盈的绿海。稻米中央坐着个鹅黄衫子的女人,看到她,就使江玄度非常地想到自己的童年——稻米也是长地这样好,只是不如此般高壮,直通了天,但也有着将要丰收的香气,她感到分外亲切,于是她拨开稻米林,要走到那女人身边了。

忽然有大风起,将这参天的稻子都吹开了,女人并未看见她,远远地有人喊着一个名字,浅听来像是叫“如妹”的,女子听了果真起身,欢欢欣欣地跑走了,边跑边回着:“今年雍宁的稻可壮,郎君堤坝修得好,定又个丰收年。”

那看不见身影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听清了,就晓得是个男子,也扬着调子回道:“那自然,郎君做什么不好?”

女人听了下来,笑骂道:“净学着嘴贫,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

“刘大娘今日送了鱼来,晚上给你和阿姮炖了吃,我可是新学了做菜经,保让夫人一饱口福。”那声音飘飘忽忽的,叫江玄度好一阵辨别才能听清。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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