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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取(2 / 8)

一半是可堪同日辉比肩的金黄与褚红,另一半则是镶了汉军龙虎图腾的灰白玄三色。

相府的车驾向此处驶来。待停定,帘幕初起,霜雪两鬓的人缓步走出。他在车轼边停留半刻,环顾四面摆开的雄壮军威。

诸葛亮的目光最后在城门落定,遥遥的“成都”二字,一笔一画都如切如磋,刻在他的眼底。

陛下的御驾同皇后的凤辇一并早停在城下等着。这一次,皇帝三更就下榻了。更确切地说,皇帝一夜都没睡。他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眠。虽说丞相是去黄沙讲武修械,整顿军资,明年年底才预备出祁山道。满打满算,君臣二人仍有见面的机会,可刘禅就是隐隐觉得,丞相会把他独自抛在这里,不会回来了似的。

比起父亲,诸葛亮这个名义上的“相父”竟比先帝陪他更久,感情也理所当然地更为深重。

诸葛亮走到皇帝面前,缓缓跪拜。

皇帝下意识扶住了老臣的手臂,倔强地不肯他当众行此大礼。可丞相还是规规矩矩地像往常一样,“咣”的一声跪在他脚下。“陛下,臣走了。”诸葛亮说。

“相父还回来吗?”刘禅的鼻尖发酸。皇后在身后,眼看着君臣如此,心下亦欲垂泣。

诸葛亮笑道:“臣会回来。”

刘禅使劲扶起他,竟在众目之下折身,为他捋去膝间轻尘,又抚平了那些褶皱。

“回来就好。”刘禅忍住眼泪,“相父此去黄沙,若前线大军有所需,立刻让费司马来信,朕为丞相筹办。”

诸葛亮点头,又不厌其烦地叮咛道:“忠良之士,陛下要极力任用。”

刘禅赶忙点头应答,稍显拘谨地抿着嘴巴,面色变得认真起来。

“……平日在宫中,亦不可放纵自我。”诸葛亮似乎本不欲将此话出口,但碍于心中确有挂虑,还是严肃道,“‘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

刘禅面上挂不住了——他自知相父所云。那件事自太后到丞相,由上及下,由内及外,每一个嗅到异常的人,都仿佛是他心里扎下的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桩丑闻给皇室几乎造成的倾覆之忧……

“另应多多修习史事,从中明晓治国安邦的道理。”诸葛亮点到辄止。

刘禅只好像个认了错的小男孩一样,乖乖地点头。

诸葛亮原本预备作揖,托起的手臂只到一半,却突然滞住。

“小女在宫中可还安顺……”

刘禅心中微动,于是回答:“诸葛贵人一切都好。”

诸葛亮又恳切道:“臣既已将小女托给陛下,以后还望陛下善待之。”

“朕向来喜爱阿筠,相父是知道的。”刘禅的眼底又上湿润,“所以……相父放心。”

诸葛亮闻言,垂首再拜。君臣自此分。

人群中,布衣素裳的女子盯着父亲消瘦的身形,眼泪顺着脸颊滚落。琉香赶忙关切地看着她,只听女子的声音十分细微,似在自语:“……再见,阿爹。”

“夫人今日怎的还不起?”玉绮端着漱盆,向往常一样,笑着唤姝妍。这小姑娘近年来的模样出落得愈发标致,做事的手脚也愈发麻利,真有些款冬最初跟随姝妍时候的作风。

姝妍背朝榻边装睡,不应她的话。

“侯爷在外面呢,要和夫人说几句话。”玉绮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拍拍姝妍的后心,试探着,“夫人醒了么?”

“没有……”姝妍慢慢翻身,边起边托住小腹。

“瞧,这不是早醒了么……”玉绮递来巾帕,假意怪责道,“丞相领着大军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夫人还没下榻……”

姝妍惊问:“丞相已经走了么?”

玉绮接回巾帕,浸在温水里,笑答:“当然。定好的巳时二刻启程,大军五更天便在城外整装待发。待巳时一到,丞相拜别陛下和皇后娘娘,就走了。”

“那他还在家做什么?”

玉绮突然迷糊起来,搞不明白姝妍的话。

姝妍急匆匆下榻,外衫也来不及披,一拉开门,却见廊下立着个笑眯眯的姜维,没穿戎甲,像极了无所事事的闲散人士。

“丞相都快走到新都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姝妍瞪大眼睛责问。

“丞相就算走到广汉了又如何?我本来就没打算去啊。”男人笑答。

他口中的所谓“打算”根本就是假话。自入了五月,家里就没见过他几次。此人不是在相府,就是在去相府的路上,一伙人忙前忙后,就是为的北上黄沙之事。兼之夫妇分房而眠,一天中更是打不着几回照面。

姝妍狐疑地望着他的眼睛。男人顺势走上石阶,凑近道:“阿念难道不信?为夫都站在这里了,嗯?”

姝妍忽然知道他葫芦里的药长什么样了。

他竟对她使起欲擒故纵的招数。可她即便知道这是一个招数,也没法不接招。因为进与退的选择,好像都掌控在他的手里。

“早上故意避着不起,就是不想当面道别。”她开始没好气地自我揭露。

“嗯。然后呢?”姜维接住她的话。

“然后现在起来了,发现你竟然还在。”

“这不正好么?”姜维摊手反问。

“这不好!”姝妍气急败坏道:“大军皆出,堂堂的护军大人,难道要坐在家里绣花吗?”

他突然笑了:“看,这不还是当面道了别么?”

“又强迫我做不愿做的事……”姝妍郁郁地说,“进屋穿甲吧……”

为姜维束好最后一根绑带,姝妍从颈后将自小贴身戴着的半块镂雕黄玉解下,拿在手心里最后看过几眼,递给他。姜维略显不解,但还是接过这块浸着她体温的玉饰。

“你说自己不信天意,由不得我却信。”她说:“它替我挡过一刀,从那以后,我便将它认作能保人安泰的灵物。”她不再说下去,只是推着他的手,要他握住那东西。

男人微微一滞,先凝视着手里的玉饰,顺势背对她坐下,轻笑道:“那……替我戴上。”

姝妍抚平那根连缀着残玉的细绳,为他挽藏在贴身一层的衣领内。她将手捧玉,小心地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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