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科问:“你要去打电话吗?”
电话?以什么立场?
早在决定帮助余岑岸暗算唐舒的一刻,她就已经失去和他继续联络的资格。
无关是否为被迫的。
谢宛宛翻过手机,盖在腿上,摇头。
她笑得标准端庄,如同戴上面具掩盖所有心绪。
身体再凉,也要做好表情管理。
不能太高兴,不能太难过。
可能他就在哪一处,静静地,眺望着现在光鲜的她。
她终将成为他记忆中最自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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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份的第一天,儿童节。
赶了整整一个月的通告,等来安闲的休假。
副驾驶躺着一份文件纸袋,窗外是细雨蒙蒙。
雨刮器挂清挡风玻璃上的水滴,映出一张表情严肃的脸。
谢宛宛有点腹疼,时不时吐出一口长气,自驾三小时,来到中川郊外的两岸村。
停好车,戴上口罩,对着后视镜把头发随意盘起来,放任两边稀稀散散的碎发垂落鬓角,有点颓靡。低调的黑色卫衣卫裤,双肩包,走在青石板小路上,一下子混进白墙黑瓦的镇子里。
江南屋舍整齐古朴,大约是下雨,来往的镇民不多,偶尔有鸭叫狗叫声从木板门内传出来。
谢宛宛看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在门口的屋檐下做针线活。
她慢下脚步,走过去,拉下口罩,弯腰笑着问:“奶奶好,我想问一下78号是在这弄堂里吗?”
根据余岑岸给的线索,当年在养母事故中顶替罪名的男人叫做马兆,他入狱后,妻子和儿子从中川城里搬回村子,无人问津。
文件纸袋里是卷宗和这对母子的资料。
薄薄的几张纸,谢汉林到死都不愿意把这些东西告诉她。最蹊跷的是,等到她有能力着手调查时,当年的事故认定书,经手案子的相关人员,似乎通通人间蒸发了。
追究这件事情像鬼打墙,肉眼能看到前方的路,却永远在原地踏步。
谢宛宛怀疑余岑岸手里应该有更多详细的线索,不给她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沾上麻烦。
她只能试着一点点挖。
老奶奶缓慢地暂停手中的活,抬头定住看了她几秒,朝右边的巷子扬了扬针,慈祥地说:“对对对,你从这条路一直走到底......”
谢宛宛刚道完谢,老奶奶又开口拦住了她:“姑娘,你去那户人家做什么?”
“我是他们家远房亲戚,过来探亲。”
奶奶站起来,脸色惊讶:“他们家去外地了啊!”
她愣了愣:“什么时候?”
“就三四天前,”奶奶站起来把椅子往后挪,靠在门板上,“早上五点半我去山上做活,看到他们母子匆匆坐上一辆小轿车。”
谢宛宛追问:“奶奶您还记得那辆车是哪儿的牌照吗?”
“不知道,老太婆我没上过学,不识字。”奶奶挥挥手——
“欸?你是小谢吗?”
身后突然传来道声音打断了他们。
谢宛宛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暗叫不好,下意识拉上口罩,回头望去,发现是熟人。
“黄老师?”
来人是以前在中川市儿童福利院工作的黄老师,印象里是位六十岁的慈爱老教师,去福利院工作是因为喜欢孩子。
黄老师很热情地招待她去家里坐,谢宛宛觉得她是本地人,说不定能问出点东西,就跟过去了。
“没想到真的是你啊!现在是大明星咯!”她给她泡了杯热糖水,小心捧着放在复古四方的八仙桌上,“来,喝点热的暖暖,我们这儿第一次上门的客人,都要喝白糖水。”
“谢谢。”搪瓷杯印着【中川市儿童福利院】,数字掉了点红漆,应该是千禧年的东西,“黄老师,您这是退休了?”
“对啊。我也不舍得福利院的小孩子们,但现在身体不大好,留在那儿也干不了活。想想我第一批带大的孩子,也有你这么大了......”
谢宛宛忽然蹦出个念头,要不是养母将她带回家,说不定她就是黄老师在福利院拉扯大的儿童之一,那她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呢?
还会不会考上大学?会不会接触唱歌?或者会不会遇到唐舒?
唐舒......怕是真没机会遇上了,差距太大,隔着条银河系。
谢宛宛拿起搪瓷杯抿了口,唇瓣甜甜的,有些烫嘴。
嘶——真是的,她怎么又想起了他。
黄老师在八仙桌的另一边坐下,问:“小谢啊,你刚才在打听什么?”
她回:“78号的那户人家,您熟吗?”
黄老师抬起下巴,眼睛朝斜上方转了半圈,似乎在思考78号住着谁。
“哦——老马家?”
“对,马兆。”
黄老师拍了拍额头:“哎呦,你不说我都忘记了,马兆......对对对,他是老马家的独生子,但是年轻的时候犯了事儿,进去坐牢了,丢下老婆和刚出生的儿子,他儿子现在应该七八岁了,上小学的年纪。”
谢宛宛意识到找对了人,继续打听:“您知道他们母子现在搬去哪儿了吗?”
黄老师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哈,但我听别人说,马兆的老婆有可能是找了下家,新老公把他们母子接去城里享福咯。”
“为什么会这么想?”
“马兆进去了,按理说她老婆应该会过得不太好,咱这街坊邻居都知道他老婆以前沉迷赌博,欠了很多钱。可这几年吧,她的吃穿用度都很不错,别看她家铁门锈成那样,里面装修得不要太豪华,大电视机啊,花瓶啊,小摆件啊,噢哟,连她儿子小时候吃的奶粉都是进口货,你说奇不奇怪?”
黄老师伸长脖子忘了眼大门,降低音量,半蒙着嘴:“我这也是听说的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退休之前常常待在城里,这里的事情吧,也就是回来的时候零零散散当个乐子听听,哈哈哈。不过我是觉得她现在无依无靠,找个男人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