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你为何总同百贺楼那小丫头混在一处?”回程的马车上,李冉突然问起,“莫不是她带上你胡闹,怎会遇这般险境!”
“父亲也看到了,绑我们的是咱自家府上的丫头,与她作何相关。”
“许是她们暗下结谋,倒叫你偏信她清白”,李冉对王端端总是不喜。
“此次若不是小端机警,父亲怕是再见不着女儿面了”,李卿卿为王端端抱不平,道:“父亲怎地,还好说这种猜疑人心的话”。
“是么?”李冉半信半疑。
昨日,王端端悄与她们四人说明计划,先藏李卿卿珠钗佯作有勒索钱财一事,支走二人,又假借李卿卿的娇养秉性将草垛移到侧面,待白雪压顶,腐坏朽木,四人再合力将另两个制服。
李卿卿具详实以告。
“倒是有几分聪慧在”,李冉望向远处正在与公子承说话的王端端,语气渐生赞赏之意。
少勤却突然岔言:“可怜卿卿,原本不必受此惊骇”。
“是鲁莽了些,再稍等等,公子承的夙夜卫不就到了嘛”,李冉还是有些后怕,若稍有差池,这可如何是好?
“父亲”,李卿卿却并不以为意,说:“这些都是后话了”。
“只是这小姑娘,怎地攀上了公子承?还对她如此厚爱”,李冉回想起刚才的一幕,虽然被夙夜卫围圈挡蔽,但这其中之事,毫不藏掖,不就是昭知天下了嘛。
李卿卿这才反应过来,父亲原是还在为自己拈酸,于是卖着娇俏,笑说:“父亲啊,公子承那儿,你可莫要再留什么别的心思了,他与我,走不到一处去”。
“哼”,李冉胡须一扬,撑住双膝。
李卿卿思绪一转,问到:“佘妈妈一向与母亲形影不离,怎么今日没见着?”
“乍闻你被绑的消息,你父亲与我太过着急,佘妈妈走了亲戚,便没等叫上她”,少勤自若回答,言语间还留有紧张过度后的惊颤。
次日,郡尉府。
辜弱弱伴李卿卿到前厅用膳,一日未见的佘妈妈却正跪在厅中,脸上身上皆带伤,磕着响头。
李冉背手而立,少勤则坐在左侧位,锦帕轻掩,秀慧姿色略有削减。
“父亲,这是何故?”
李冉听是李卿卿来了,这才回过身,又一脚将佘妈妈踹倒在地,咄咄之声,斥之:“你个贱奴,养你在府中清闲多年,倒养得你乱生贼心!”
佘妈妈又是一阵拜叩,喊冤:“老奴真的只是见那俩丫头无亲无故,想着去给送点吃食,谁料到,她们竟这般黑心肠”。
佘妈妈见李冉并未有所动,便又去跪求李卿卿,拉着她裙摆,搁置在额间,拜首:“卿卿姑娘,老奴哪敢有害您之心啊,求您,求您”。
李卿卿稍一使劲儿,便将裙角收回,嫌弃地推开她,说:“佘妈妈倒是不用求我,您一向最得母亲信任,自有母亲为您说情”。
少勤没料想李卿卿会有如此心机,一句话将自己先前在李冉面前又是发毒誓又是挟旧情痛哭才换得的三分信任,打回原点,但又看她神色若常,也许只是无意一说。
便说:“佘妈妈跟了我许多年,一直尽心尽责,从无差错,如今这事尚未有定论,我......觉得她不至于如此行事。”
佘妈妈一直不认,李冉也没有实证,仅凭线人的几句“事发前,她与兰袖有过碰面”,确实无法有定论。
“来人,将这贱奴交给庭司,交代许大人,务必好好审审”,李冉吩咐下去。
“好好审审”自然有所意指,庭司那些审人的手段,在坊间传成魔鬼炼狱。
佘妈妈还在求饶,直到少勤说了句:“天地昭昭有道,既是没做过的事,那便是神鬼来了也不怵”,方才止住了哭泣。
“来人,陪夫人回房休息,这几日,就先不必出门了。”
少勤站直身,习惯性地理了理妆容,这才起身离开,步子依然是从容不乱的。
李卿卿倒有些疑惑了,兰袖在破屋里分明对她说过:“被身边亲近信任的人背叛,感觉会如何,我真想看看你到时候的表情”。
而她亲近之人,又能随时了解她行踪的,除了少勤,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人。如今又有佘妈妈偷见过兰袖,这左右一合,岂不正好。
可眼下瞧她,端正自若,莫不是她?
“哎呀,烦死了”,李卿卿大吼,她长这么大,从不曾这般费过脑子。
她其实很聪明,年少时在学堂就一直是佼佼者,当时还有言“李家千金,才绝一等,将来必得要王室亲贵才可堪配”,这也是李冉执意撮合李卿卿和公子承的原因之一。
只是后来亲母病故,李父心疼便任她撒欢,少有约束,而少勤这个后母的娇宠更是将她养得娇蛮做作。
“什么事竟敢烦扰我们卿卿姑娘啊?”王端端站在门外,趣笑。
“王端端”,李卿卿开心地腾一下站起来,跑出门厅,问:“你怎么来了?”
王端端福身作礼,言:“我毕竟也算受害者啊,来找你关心下案情进展”。
李卿卿哀叹,将事情说了一遍,就听王端端闲聊说起:“只是主子发卖奴仆,左家卖到右家也算常事,怎么她俩就对你这么恨之入骨呢?”
李卿卿摇着脑袋,双手在胸前摆着,说:“我,我可真不知道。那天她俩说了几句母亲的坏话,我便一气之下叫人打发了”。
“那你还报给学政司,给人家学正按上留了污点了。”
“我没让啊,我......”
“这寻常打发了,也就打发了,也不影响她们去别家做工,可若是学正按上有了悖逆先头主子的记录,这后头的主子怕是不敢再用了。”
“啊?可我......应该......没有吧?”
李卿卿咂舌,毕竟她连学正按是什么,也是这两日才了解。
王端端轻叹一声。
“那要不,我们去看看她俩的学正按?”李卿卿提议。
“可以吗?”
李卿卿拍着胸脯保证:“当然了,管学政司的郡督,可是我堂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