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我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不管不顾地冲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边哭边只会重复一句话:“你可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
十三阿哥无法,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抚着我的背,在我耳边柔声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不哭了,听话……”
就这么哭了好一阵子,直到十四阿哥终于忍不住,哧哧笑出声来,而成福也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我才悻悻地撒开手,想起来要向十四阿哥道谢。
十四阿哥笑着摆摆手:“不用了,可不用了,快把你十三爷扶回车上去好好歇着吧,方才皇上让他坐前头舒服些的马车,他也不坐,一心要回来坐这辆行李车,看来太子爷猜的不错,车再破也不要紧,要紧的是车里的人,哈哈……”他说罢,大笑着离开。
我想我的脸一定比成福的还红,可丢人的事儿是我自己做的,旁人的嘴我也管不住,还能怪谁呢?于是我就当没听见,和成福一起将十三阿哥扶回车上。成福原也想跟着坐车,说两人一起照顾更周到些,不料却被十三阿哥一口回绝,成福再坚持,干脆被一脚踢了出去。
我瞧着好笑,将浸过酒的帕子拧干敷在他右脚外侧的踝骨上,说:“我的爷,脚不疼了?还有精神踹人?”
十三阿哥立马捂着肩膀哼哼起来:“疼,脚疼,这儿更疼。”
刚才只听成福说他是被刀划伤,却不知伤口大小深浅,此时见他皱着眉头喊疼,我便赶紧去解他的纽襻,想看看他的伤情,谁知他却往后一躲,神色暧昧地咬着嘴唇,小声地说:“干,干嘛解人家衣服,人家伤在胳膊肘……”说完还垂下眼睫,做出一副被轻薄了的模样。
“可你明明捂着肩膀说疼的……”话说到一半,我才看见他含在眼里的阴谋得逞的黠笑,方知自己被戏耍了。“十三爷!”我又羞又恼,可偏又舍不得跟伤员置气,便一屁股坐到对面去,默默地整理方才找药时翻乱的箱子,不和他说话,反正太医处理过,那伤口当是无碍的。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耳边有热乎乎的气息萦绕,丝丝缕缕如猫爪儿般轻划过心尖,不觉脸上又泛起潮热,喉头也有些发干。我错开一点,故意绷起脸说:“爷请那边儿躺着去,再磕着碰着,奴才罪过就大了。”
十三阿哥却不肯罢休,影子般随着我挪动,在车厢总共不过五尺见方的空间里,他很快就把我逼到了犄角,抬起双臂,支撑起一个仅可咫尺相对的距离。空气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我听不见车轮声、马蹄声,只能听得见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和他粗重的呼吸声。我咽了口唾沫,指了指他受伤的左臂,小声说:“让奴才看看您的伤,太医给开方子了吗?要不要熬药……”
“不用,皮外伤,按时换药就行。”他语气却出乎意料的柔和。
“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您的脸都没血色儿了,要不要服些补血的药丸?”
“不碍的,你的脸都快滴出血来了,平衡平衡就好了。”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平衡平衡就好”的时候,嘴唇已经被另一双火热的唇瓣密密地封住,那温度一寸寸地传递过来,微凉的津液在唇隙间交流,盘桓在鼻端的气息新鲜而有些令人兴奋。我像被摄了魂一般,一动不动地由他吻着,而全身的感官却都不由自主地活跃起来,捕捉着这一刻的奇妙感受,叫嚣着心底翻涌的快乐。
什么都不必言说,他了解了我方才的紧张和恐惧,我感受到他在刀刃划破皮肉那一刻的牵挂和不舍,足矣。我阖上眼,拉下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我想用行动告诉他,那天在书房争执时他未明说的意思我都懂,因为我的心,和他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