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论，老皇帝待晋阳公主这个女儿倒从来都算不得差。但或许是少些缘分，宁清越却始终无法真正在心里头同老皇帝亲近起来。在近些年更是觉得，老皇帝看她的眼神都开始不太对劲起来。
宁清越行至门前，立刻就有侍卫迎上前来，态度恭敬但强硬地请她单独进去，将两名侍女留在殿外，并称是她们入殿会坏了布下的阵法。
不必宁清越开口，两名侍女便已上前半步，一壁护着她，一壁挡开拦路侍卫，高喝道：“放肆！”
宁清越懒怠分他们半目，抬步入内。
殿内水雾缭绕，众女穿行其间，嬉笑不止，似是要营造出仙境的氛围来。仙境具体如何她不清楚，但瞧着老皇帝当前模样，倒是已经飘飘欲仙了。
只是不见其他后妃皇嗣。
见到宁清越前来，老皇帝先掏出一把仙丹吞下，才招呼道：“越…越姐儿来了，一块…玩儿啊。”
宁清越眉心微蹙，“父皇这是何意？”
老皇帝直勾勾地盯着她，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你还真不像晚卿…”一边说着，一边还径自取酒壶往杯里倒酒，“也不像…朕。”
晚卿正是贵妃芳名。
此时酒壶大抵是空了，竟一滴酒也倒不出来。老皇帝立时便火了，抬手便将酒壶重重往地上一摔，霎时碎玉纷飞。
一时间舞乐皆停。除却宁清越，所有人都伏跪在地，战战兢兢。老皇帝却仿若未觉气氛突变，抬手招她过来，“来，替…替朕斟酒。”
宁清越的眉心蹙得愈发紧了。她越过满地玉屑，行至老皇帝身前，抬手按住他酒杯，平平道，“父皇，您醉了。”
“不…朕没醉…谁说朕醉了…”老皇帝索性弃了酒杯，直直拿了桌上的另一个酒壶就往嘴里灌。他遍布皱纹的手不住地颤抖着，好大一部分酒液都洒到了地上来。
“父皇，”宁清越略微加重了声调，“该安寝了。明儿个还要上早朝呢。”
“对…对…是该安寝了。今晚就着你陪朕安寝罢，美人儿…”老皇帝似醉非醉，眼瞅着就要强行揽她入怀。
两名始终不声不响的侍女适时出手，顷刻便制住了老皇帝蠢蠢欲动的身体，等待宁清越的下一步指示。
“父皇！”纵使宁清越深知老皇帝平日的做派，此时也不免惊愕。她强耐住心间燥意，“您仔细看看，我到底是谁！”
虽道老皇帝后宫里头最年轻的嫔妃还要比宁清越小上半岁，但不管怎么说，
他今夜此举…
着实荒唐。
“那又如何，”一时之间，老皇帝眼底浓烈的恶意铺面而来。他夸张地咧开嘴唇，满不在乎道，“当了十来年公主，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
“倘若扒去朕赏你的这身华裳，你什么都不是。”
“你不过就是个…”
来不及思考他话里几分真假和其中深意，宁清越迅速而不容置疑地打断道，“父皇，您醉了，”随后示意侍女动手，打晕老皇帝。
不知何时，在旁侍奉的一干人等已然悉数退下。偌大的宫殿里一时寂得骇人。
寂得似乎只能听见宁清越一声一声、愈来愈剧烈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