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即将划过顾悬景脖子时,“铛”的一声,流矢撞向长剑,偏了半寸。
顾悬景蓦地睁开双眼,只见殿外的将士们已经与禁军厮杀在一起,顾悬景猛然起身喝道:“顾衡,你疯了!!”
赫君承急忙扯住顾悬景生怕他跑走,顾悬景心急如焚,想上前又不想让陛下难做,于是只能喝止。
顾衡是他的副将,是他在边关收留的无家可归的孩子,其实不止顾衡,他身边许多将士都是受战乱波及失去父母的孩子,小小年纪便想跟着他参军,他问缘由,他们说想填饱肚子,更想护着其他人。小小年纪竟能答出不想让旁人像他们一样流离失所,他就心软了。
“将军!!!”
“将军,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人污蔑丧命,我等便是死,也要为将军搏出一条生路来!”
顾衡反手夺下禁军手中的剑,边逼退他们边向着顾悬景而来。
殿内的禁军见状也提剑扑了过去,顾衡他们顿时陷入了围困的境况,像一群饿狼,已然被逼了入绝境,却还有着慑人的气魄。
“更何况,还有楚小姐。”
赫君承手中的剑抵着顾悬景的脖子本来是以打算胁迫他们停手的,因为陛下他自己心知肚明,顾悬景的手下都是在战场上搏杀出来的,而禁军呢,每日游手好闲,如何与他们相抗。
闻声顾悬景情绪激动起来,像一头野兽嘶吼着,双目血红挣着向前,长剑划出血痕,“你说什么!?”
“楚小姐……”顾衡在乱战中早已伤了几处,他喘着粗气答道:“楚小姐跟着我们一齐回来了……”
“是我允的,她跟在将士中一齐回了京。”
顾悬景没再答话,紧紧攥着拳,赫君承瞧出他的隐忍悲怆,冲他耳语道:“顾悬景!现在你叫他们停手,朕可以放他们一命,如若再度负隅顽抗,朕屠他们全族!!!”
顾悬景泄气的松开手,看着禁军呈包围之势将他们围困在逼仄的空间,很快,他们便会成为禁军手下的亡魂,他们是背负着谋反的骂名罪名入黄泉,而非护国佑民的军人。
他轻笑一声:“陛下啊,他们只有自己了。”顾悬景偏头睨着赫君承,想从他的面上看到一丝不忍,可他只瞧见了愤怒,“陛下,对不住了。”
顾悬景一勾脚,赫君承猝不及防的趔趄时他即刻反手握住了陛下手中的剑抵在陛下颈部。
“都住手!!”
“顾将军!”
“顾悬景!!!你做什么?!!你当真要谋反!”
大臣惊恐的望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他倒是极其冷静,“宫中禁军皆退下,放我们走!”
陛下侧目平静的看着顾悬景,他许久没见过他了,从他前往边关算起,已有十载有余。
他不再像从前的那个病秧子,整个人都透出一股病态的惨白,他如今肤色被黄沙吹的黝黑粗糙,瘦的轮廓分明。
看禁军们犹豫不决时他又喝道:“忘了吗,我乃陛下亲封的禁军总督,陛下未杀我,我便还是禁军总督,听命于我。”
“顾悬景……”闻言赫君承目眦欲裂,恨不得现在亲手杀了他。
“陛下,臣想救一个人,救了她,臣一定以死谢罪。”
顾悬景推开赫君承,大臣们急忙扑过去搀扶踉跄的天子。顾悬景一人将禁军的防守击溃,带着将士们撤离。
他面色平静,却沾了狼狈和热血。遥想半个时辰前,他还是凯旋受封的将军,此时却已成了乱臣贼子。
在撤出宫门之际,顾衡忽的放慢了步子,顾悬景猛然回头,只见顾衡笑着望着他,“将军,快跑!!!”
他身后是赶来的禁军,厮杀声沸反盈天,他挥剑斩断了拉着城门的绳,将顾悬景与其他将士隔绝在外。
一扇门,生死之隔。
“顾衡!!”顾悬景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折返扑回去,可失了掣制的城门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他未曾靠近便被隔绝在外。可他听清了他的嘶声,“将军,你要替我,活下去。”
“顾衡!!顾衡!!!”
顾悬景死命捶着城门,却无法撼动分毫,余下将士则上前拦着顾悬景,他忙喝道:“你们搭把手啊!!!救他……救他啊!!!”
他们没有做无谓的拯救,只是跪地请罪,“将军,副将来之前告诉我们他此行带着楚小姐一同回京便定要护她周全,如若此行当真不安全,副将要我等定要护将军和楚小姐安全。将军,顾副将是为我们争取时间,我们不能让他白白丧命,此刻保住楚小姐无虞才是要紧。”
他又如何不知顾衡的牺牲,可他本想的是救了楚湘竹,让将士们和楚湘竹一起离开,他愿意用他的命,为他们争取时间,他们的后路,他一早就安排好了。
可现在,为什么他要牺牲自己,他们明明可以一起离开的…
可悲的是,顾悬景连难过都没有时间,他只得带着余下的将士奔向楚府。
顾衡牺牲性命也不过拖住了禁军刹那,不多时他们便追了上来。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鲜血会洒在都城,在边关的血会被黄沙掩埋,城中的血合该永远烙刻在人们心中。
顾悬景招招退让,禁军却步步紧逼,将他们逼至绝路。身边的弟兄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接下来他们似乎只有缴械投降这一条路了。
可一名将士抵在他身后,低声道:“将军,我熟知城中地形,跟我走。”
下一刻,余下的将士们会心上前,将两人挡在身后,他们呈抵挡之势阻着千余禁军。他认出了他们的招式,这是顾衡钻研出的,当时顾衡甚为开心,将此招式展示给他瞧。
他望着将士们的招式,看出了不妥。虽招招狠厉却将自己也露于险境下,他向顾衡提议,顾衡却言他知晓,答应他这是不得已之计,轻易决不使用。
而今,他们二十余人,要用自己的命,为他留出一条性命来。
他不肯,他宁愿大家一起死在这儿,也不愿当逃兵。
他以自身为剑尖,将此狠厉招式运用自如,将禁军逼退,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救几人性命的,可下一瞬,数不清的流矢自禁军身后飞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