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晴鸢端着药站在门口之时,便同换上一身戎装后打开门扉的择一四目相对。
她的秀眉蹙起,将手中的药递给他,见着他一口将其闷下后,才缓缓开口。
“可是出了什么事?”
择一却没有多说,只是伸出大掌,轻轻地覆在她的头顶。
他垂下眸子,扫过一眼时晴鸢微微凸起的小腹,才通她对视。
话语中是同旁人完全截然不同的温柔与缱绻。
“天凉,早歇回去歇着。”
说罢,他便不再多说什么。
俯身在时晴鸢的额上留下一道唇瓣一触即逝的温热之意,便一言不发地朝着前堂走去,宫里来的公公,正在那处等着他。
时晴鸢手中端着空碗,转过身望着他的愈走愈远的身影,不知怎地,心中很是不安。
“夫君!”
她连忙娇喊一声。
择一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她。
时晴鸢终究还是没将满腔的话说出,只是化作一声“早些回来”。
择一在她的眸中看出了千丝万缕之意,但最后也只能颔首,示意自己知晓了,随后毅然决绝地不再停留,大步消失在了时晴鸢的视线里。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时晴鸢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在侍女的搀扶下回了屋中,还未坐下,门就被外头的人轻轻打开。
她的贴身侍女行色匆匆地从前堂赶了回来。
时晴鸢这才坐在了椅上,望向自己的贴身侍女,朱唇轻启,问道:“可有看清前堂来的是谁?”
她的侍女站在一侧,脸色有些凝重。
“回禀小姐,来的是宫中的公公。”
时晴鸢听后,她的的手有些微微发冷,泛白的指尖滑过半空中侍女递来的茶盏杯沿。
倏地,耳边响起清脆的一声巨响。
原是茶盏被摔碎在地上,蜿蜒的青花化为四分五裂的碎片散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时晴鸢的指尖被划出一道伤口,猩红的血珠绽放在白皙指腹上,她却只是了了地将其擦掉,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的左手下意识地覆在腹部上,望着皇宫的方向有些出神。
择一你可万万不能出事。
......
夜色昏暗。
乾清宫厚重的朱红殿门缓缓打开,提着棉被同宫灯的太监宫娥们鱼贯而入。
朝臣们被留在了殿内用膳,只要真虎符未被找到,他们便依旧无法踏出这大殿半步。
经历了大规模的搜查,如今整座皇宫的金砖碧瓦,仿若被笼罩了一片冷寂的灰暗,压地让人有些难以喘息。
直到半夜,殿内都依旧一片通亮,未有一人歇下。
年纪最长的太傅坐在太师椅上,双目炯炯有神。
见他这般云淡风轻品茶的模样,原本躁动不安的众人心中的焦灼这才渐渐有所平缓,学着他坐在太监们搬来的椅子上。
许是整个大殿过于静谧,耳边唯有烛火偶然被夜风吹拂而过的呼呼之声,没多久,便有熬不住的大臣阖上了眼。
寅时。
择一带着一干手下才将宫内所有下人的住所彻查完毕。
他带着一身夜间的凉意敲开了后宫之门。
身上的还未愈合的伤口,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撕裂。
等他带着口谕同手下查到了沈听然的宫殿之际,一股铁锈的腥味开始隐约飘荡在风中。
这几日,沈听然几乎都快住在了天子的寝殿。
每日不是随着其他嫔妃们一同前去探望,就是林婕妤被留下“你争我斗”几句,甚至还得挤出时间来前去看望亓官。
所以等择一带着人到了昭阳宫门口之时,沈听然是被春桃急急忙忙地从被窝中挖出来的。
她任由着春桃替她梳妆整齐,随后寝殿的门扉吱呀一声,还未从睡眼惺忪状态下醒过来的沈听然就坐在椅上同站在门口一身肃然之意的的择一四目相对。
她的脑中有些卡顿。
择一却是蹙起了眉。
在对方看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恍惚地差点将这位沈婕妤认作了自己府中的夫人。
两人未必有些过于相似了。
止桑从站在寝殿门口处的人群中错缝钻出,走到两人中间,恰好断开了择一的审视。
沈听然见着她,神智瞬间恢复了清明。
她看了看门口处的阵仗,心中一跳。
但还是起了身,装作毫不知情,一副后宫弱女子之态,婉声问择一。
“择一少将军,您这是何意?”
对上听妻子有几分神似的沈婕妤,择一语态不免缓下了几分。
他同沈婕妤行礼后边侧过身,为了避嫌,不再看她。
“属下奉太后口谕进宫办事,还望沈婕妤海涵。”
为了不打草惊蛇,择一并未同其他人说明今夜行动的目的,只是模糊不清地说了是太后的口谕。
如今天子昏迷不醒,太后掌权,她的口谕,没有人会质疑,也不会多问。
有些事情,不是想知道就能问的。
沈听然看向止桑,眼神好似在问着出了什么事。
止桑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沈听然这才放下心来。
她同择一说道:“择一少将军奉命行事便是。”
说罢,她便又坐回了椅上。
这下轮到择一有些错愕。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被百般为难的准备,却未料到竟这般轻松。
但时间紧迫,错愕也不过是短短几息,择一同沈听然说了声多谢后,便抬起手,一挥而下,士兵们动作迅捷地开始搜查整座昭阳宫。
就连沈听然的寝殿也没能逃过一劫。
甚至,他们还是当着她的面,面不改色地翻箱倒柜。
这个阵仗瞧起来,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丢了。
春桃替沈听然披上一件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