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司素来是雷霆办案。作为专司内庭刑罚的一司,法正司的女官是只许从玉堂署中选拔的,且必得出身低微清白才行。
这一遭下来,承膳司一共六个女官,革了四个,只剩下赵典食和滕掌膳两个。
便由皇后下旨,晋赵氏为六品司膳、滕氏为七品典食,又封了莲儿做仪膳,其余职位且先空着,待明年玉堂署考核再说。
“听说皇后还给人赐了陆姓,现在是陆仪膳了。”秋华同懿兰说。
懿兰走在去朱镜殿的路上,颇为讶异,随后又觉得合理。
一来,两仪殿里伺候的人一定是陆司礼精挑细选过的,陆灿对莲儿未必放心;二来,有什么比加官进爵更能邀买人心呢?
懿兰进朱镜殿时百薇正在指挥几个小太监分炭火。
“这是做什么呢?”懿兰问她。
百薇忙给她行礼,说:“咱们娘娘挂念着紫兰殿,吩咐叫咱们备些炭火送去,还说等会儿要自己去瞧瞧云贵嫔呢。”
童妍一贯心善,懿兰并不意外,点了点头进殿去。
童妍窝在榻上,一张白狐裘把她整个人盖的严严实实。见懿兰来了朝她招手:“快来,典簿司送了好些志怪小说来给我解闷儿,着实有趣。”
懿兰笑着摇头颇为无奈,搭了她的手坐在她身边。“都是要做娘的人了,怎么如此爱玩儿?”
童妍娇滴滴靠在懿兰肩头笑:“你别说我,以后你也一定是这个样子,不定还和自己孩子抢布偶玩呢。”
“谁同你一样?”懿兰嗔她,又问,“怎么想起来去看云贵嫔?”
童妍听她提起云贵嫔便叹气。“我宫里的小奴才去广务司领俸例,听到广务司的人闲话,大抵是紫兰殿的东西被克扣不少。云贵嫔小产后体虚,馨才人也是瘦瘦小小的,我怕她们病着。”
“那让人送些东西就好了,你何苦自己去一趟?”
童妍又叹气。“也是我自己想去瞧瞧云贵嫔,一来她怀过,兴许能提点我什么,二来或许她自己知道当初那个孩子是怎么没的呢?”
懿兰拍了拍她的肩,想了想说:“可她到底在病中,你怀着孩子万一过了病气可怎么好呢?”
“这……”
“若是阿妍你信得过我,我替你走一遭,可好?”
“我哪有信不过你的。”童妍笑着拿脑袋蹭她脖颈,“这宫里原是我与兰姐姐最亲了。”
“好,那你好好歇着,我去瞧了她再来看你。”懿兰笑着拍拍她,起身前又为她掖好了狐裘。
百薇已经分好了几箩筐银炭。懿兰叫宫人们跟上她便往紫兰殿去。
“娘娘,您就别进紫兰殿了吧?仔细过了病气。”秋华跟在她轿辇旁说。
懿兰想了想,摇头:“我素来体健,应当无事。”
她也很想问问云贵嫔,知不知道是谁害了她,或者是否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轿辇很快行至紫兰殿,懿兰下了轿,将那些炭交给紫兰殿的宫人,自己进去瞧云贵嫔。
殿内依旧氤氲着药味,云贵嫔躺在床上,看上去不大好。床边有女官在侍疾,懿兰看她衣着猜是刘司寝。
“娘娘,颐嫔来了。”
云贵嫔缓缓抬眼,似乎这一个动作都十分吃力。她见了懿兰,虚弱地笑了笑:“是你啊。”
懿兰朝她行了个礼。
云贵嫔连挥手的力气都没有,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嘶哑。“起来吧。”
宫女给她拿了绣凳。懿兰坐下,看着她的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说起来意:“丽嫔记挂娘娘,恐娘娘病中缺了什么,便送了些炭来。”
云贵嫔笑:“多谢……你们俩都是好的……”
懿兰默了默,才又说:“临近年节,广务司难免顾不过来。娘娘若有什么缺的,差人来延英殿说一声便是。”
云贵嫔听了这话似乎是上了火气,咳了好几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冷笑着说:“哪里是忙不过来?那么多的女官宫人,都是白领俸禄的吗?……分明是瞧我病中失宠,无人顾及,她们便好将我那份贪了去。”
懿兰又如何不知呢?她只好说:“娘娘莫要动气,养好身子才要紧。”
云贵嫔苦笑:“我这身子,是养不好了……”
“娘娘别说这丧气话。”刘司寝皱着眉头安慰她。
她仰面躺在床上吃吃笑着,眼角却有泪淌个不停,口中喃喃着:“藏红花、藏红花……”
懿兰见状也不好再问,只得悄悄退出去,叫上刘司寝问她:“大人,贵嫔娘娘一直如此么?”
刘司寝眉头紧锁,深深叹了一口气。“是。那藏红花药性大得很,加上那一摔……娘娘小产后郁结于心,这才越病越重。”
懿兰抿了抿唇,直接问:“贵嫔也觉得此事是尹才人所为?”
刘司寝默然,摇了摇头:“娘娘只是伤心,下官未曾听她说起过疑心何人。”
“报应!都是报应!”
懿兰与刘司寝愕然,都往内室去看,却见云贵嫔仍是那样吃吃地笑,面色倒是红了些。
懿兰心中骇然,只觉云贵嫔这样子像是回光返照。
刘司寝慌忙给云贵嫔盖好被子,向懿兰行礼:“颐嫔娘娘,贵嫔此刻恐怕不宜待客了。”
懿兰缓缓点了点头,又朝床上近似疯癫的人看了一眼,才往外走了。
回朱镜殿的路上,懿兰还在想云贵嫔方才那句突然的疯言疯语。
“报应……”懿兰细细琢磨这两个字。
若说云贵嫔是自觉曾经做了什么恶事才会有此报应,那能是什么恶事呢?宫里的旧人分明都与她无怨……
不。
懿兰陡然想起一个人。
“裕忱。”
“奴才在。”
懿兰俯下身去低声问他:“温惠皇后是怎么没的?”
裕忱觉得奇怪,回她:“温惠皇后?是病逝。据说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终日服药,比如今的丽嫔娘娘身子还虚呢。”
懿兰抿唇,想了想又问:“那温惠皇后可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