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顾德芝脸色铁青,整个人都僵硬的很。似乎是极在意沈行烟,又强忍着不去看她,别扭极了。
“她会不会要对姝妃的胎下手?”童妍问。
懿兰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想,对沈行烟来说即便小产也不会像武氏那样疯疯癫癫要死要活。她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内心平静强大的可怕。
“你们可知,太夫人有意新择一位淳王妃?”罗美人问她们。
懿兰与童妍都是摇头。
罗美人觑了眼对面孤身一人的淳王傅仪聪,说:“淳王这个年纪,又是宗正寺卿,不能没有正室王妃。太夫人似乎已在挑人了。”
童妍说:“端仁淳王妃是佟氏望族嫡女,若是要选继任王妃,恐怕也要出身大族?”
“倒也未必。”罗美人说,“太夫人不大计较门第,只说要选知书达礼的贤惠人。”
“若是新的淳王妃门第不高,恭王妃可又要得意了。”
顾德芝是一向眼高于顶瞧不起她们这些帝王妃妾的。
罗美人听了笑:“她有什么可神气的,若是恭姝妃生个男孩儿,她的王妃位置也难保。”
“这么严重么?”玉叶听着很是惊讶,“只因没能早生男孩便要废位?”
罗美人笑着与她解释:“你来的晚不知道,这恭王妃从前摔坏了腿,本是可以养好的,也不知她怎么,竟是将这腿养废了,如今走路都要人扶。天家正妻,腿瘸可不叫人笑话?”
“原来如此……”
不多时,帝后相携而来,宴会这才正式开场。
傅仪宁关照了淳王与恭姝妃几句,便去同傅景恩叙话:“皇姐,母亲近来抱恙,宴后皇姐可去承德殿瞧瞧她?晚间驸马下值,可与皇姐一起回去。”
“好。”傅景恩应了,又笑着问他:“皇上近来又得佳人,可还满意么?”
傅仪宁笑着回她:“朕有皇后与颐贵嫔这一对贤后贤妃便是至幸了。”
“如此说来,这回选秀竟也可有可无,原是白白挥霍银子罢了。”傅景恩笑,说出的话却刺人。
傅仪宁笑意一僵,沉默一阵才说:“皇姐忧国忧民,远胜于朕。是朕思虑不周了。”
“如今宫中已有一位公主,颐贵嫔又有孕。皇上春秋正盛,往后定然还会有很多子女,本公主觉得也不必再动辄选秀劳民伤财了吧?”傅景恩挑眉去看皇帝。
她这哪里是提议?分明是威逼。
“……皇姐所言极是。”傅仪宁颔首应声,“如此,朕便下旨,停了此后五年的选秀。”
“皇上圣明。”
傅景恩连这一句都是淡淡的,像是敷衍,毫无恭维赞誉之意。
停选秀,对后宫中人当然是一件好事。
懿兰甚至瞥见了秦氏姊妹的笑脸。
歌舞乐起,众人都饶有兴致去看。不管是不是真感兴趣,总是做个样子出来。
唯独傅景恩懒懒散散靠在椅背里,把玩着手中的银杯。
“这仪礼司的舞乐果然不同凡响,恐怕也只有瑢姐姐的歌声可以一比了吧?”金枝笑盈盈地望向尹绿芸,笑里却有些轻蔑。
尹绿芸却面不改色,笑回:“我身无长物,也不过会唱个曲儿。妹妹要是喜欢改日我便给妹妹唱上一首,只不知道妹妹拿什么还我啊?”
她是舍了脸面不要,那也是她有一技之长。秦金枝呢?
秦金枝果然语塞,干笑两声:“倒是我不比姐姐才艺过人了。”
那厢台上换了歌舞。
伶人才开口唱了两句,懿兰便皱起眉头。
素来宫宴歌曲皆是歌功颂德盛世之音,再小家子气也是共团圆,今天这首却不然。
尹绿芸也觉奇怪:“这是……《寒闺怨》?”
“恐怕是眼见上梁不正,所以下梁歪呢。”金枝讽笑。
台上的帝后同样觉出不对。陆灿先发话:“换一首水调歌头来。”
傅仪宁则是蹙着眉,转头吩咐安长垣:“去问陆司礼,这是谁准备的。”
“是。”
这当然不会是陆司礼准备的,她就算瞧不起尹绿芸也知道轻重,决计不会在宫宴上演一出靡靡之音。
懿兰心下有了计较。
一种可能是伶人妄想一步登天,效仿尹绿芸;另一种便是徐知意的安排。
她整日在宝象阁,却并无佛心,总爱念些酸诗。今日没法来赴宴,却可以让人替自己发声。徐知意原与仪礼司乐坊相熟。
懿兰敛眸,摩挲着指尖,想着要做些什么来断了徐知意复宠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