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意追赶方少将军的队伍一路北上,可惜追了数日都不见大军踪影,便知道自己肯定是走岔了路。
越是逼近大楚和契丹边界,就越是荒凉,途径的城池百姓的气色都明显不对,进入河间府境内情况尤其严重。
赶路时偶尔能碰见流民和贼寇,都是曲子龙护着姜婉,才算是有惊无险,可惜这种好运气没能一直持续下去。
前方烟雾弥漫,离得远根本什么都看不清,策马靠近能看见扬起的黄沙将空气都映照成黄色,叫人下意识地减速,抬手捂住口鼻。
不对劲。
没风的大晴天,怎么会有这么多被扬起的沙子?
姜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面色大变:“阿曲停下,快往后退!”
晚了!
山匪早早埋伏好,马匹跑过时一拉绳索,曲子龙躲避不及,从马上滚下来,但他反应极快,迅速站稳。拿着武器的山匪聚拢上来围住姜婉,两侧更多山匪从林间跃出,足有十几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把你们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姜婉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其实她的反应不慢,只是习惯了安全的环境,遇到危险时意识总是跟不上,上次偷听叛徒密谋时也是一样,这回又实打实的感受了一下纸上谈兵的危害。
山匪中打头的粗犷男子将大刀搭在肩上,看清姜婉的脸,眯了眯眼睛:“老子改主意了,这小白脸也得留下。”
“老大什么时候对小白脸也感兴趣了?不过这小白脸确实挺好看,难怪能勾的老大要把人留下。”
旁边的山贼跟着起哄,被领头的那位啐了一口:“说什么呢?老子对硬邦邦的男人可不感兴趣,如今世道乱,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朔风县的南风馆不是在高价收人吗?老子看这个就不错,能卖个好价。”
“那旁边那个怎么办?”
“杀了?”
一众山贼你来我往,当着两人的面大刺刺的讨论,是十拿九稳,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姜婉不动神色的绷紧神经注意每个动作都不能露出任何女儿家的姿态,曲子龙被气的捏紧了拳头。
“等等!”
姜婉压着嗓子说话,她看着年纪也不大,说是未变声的少年倒也说得过去。
“你们山上的兄弟最近是不是有不少人都有畏寒发热,头痛及四肢疼痛的症状?”
此言一出,气氛一变。
十几个山匪,有一大半都变了脸色,就差在脸上明晃晃的写上“你怎么知道?”这几个大字,领头那位更是一个箭步上前,要抓姜婉,被曲子龙挡住,他脸色不好,搭在刀柄上的手收紧。
姜婉见状立刻分散他的注意力:“你还想不想救你的兄弟们?”
领头的山匪按耐住激动的情绪,怒目圆睁,配上满嘴络腮胡,凶神恶煞如夜叉。
“你是谁?你是郎中?你怎么会知道山上的情况?”
“我是医师,望闻问切,看你身后那位的模样,此时应该就在发热。他屡次按揉太阳穴,可见伴有头疼。坐立难安,可见四肢并不爽利。还有右后方那位,症状较轻,却也差不离。”
“这症状不妙,至少是传人的疫病,具体情况还得看过再说。”
疫病?
但凡是能称得上“疫”的病爆发,必定会死好多人,谁都不想死,山匪中间一片哗然,许多人几乎是下意识的远离那两人。
“挑拨离间!这绝对是挑拨离间!”
病的更重的那位愤愤不平,脸色本就不好,此时更是发白,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胃里翻江倒海,竟是当场呕吐。
等他回神,周围已经空出一片地方,就连领头的土匪都站的远了些。
姜婉拧起眉毛,突然捉住匪首的胳膊,表情严肃的问:“山上患病的人还有什么症状?”
匪首一惊,差点一刀砍下来,曲子龙拉了她一把,把人拉到自己身后。
姜婉的话,匪首至少信了三分,但从前未曾注意,只知道有十来人病了,别的一概不清,这会也说不出什么。
只能一问一答。
“意识清醒吗?”
匪首瞥了吐过之后手软脚软表情空茫的人一眼:“意识不清。”
姜婉越发凝重:“全都意识不清?”
完了,先前说是疫病主要是因为眼前困局,为了脱困夸大几分,现在看来说不定真被她说中了。
匪首回忆片刻:“全都意识不清。”
“咳血?”
匪首答不出,跟来的山匪中有人能答:“有。”
接着问:“眼睛充血?”
再答:“有。”
姜婉深吸一口气。
真完了。
她至少有八成把握,是疫病。
匪首脸上的肉抖了抖,当机立断:“把这两人带上山治病。”
他身上煞气昭昭,一双状似铜铃的眼睛盯着姜婉,威胁道:“治得好也就罢了,你要是治不好,我保证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哪还用得着他威胁?她要是治不好,疫病本身已经足以让她死得很惨了。
……
山寨建的不伦不类,却很气派,不说是河间府境内最大的一伙山匪,也差不离。仓库里堆着各种各样被抢来的东西,以金银珠宝为主。
那些对山贼无用的草药被堆在角落里积灰,还是这次许多人病了才被翻找出来,胡乱煮了些勉强对症的草药喝。
现在它们都被搬到了姜婉两人暂住的房间。
房间简陋,泛着霉味,和草药的味道混在一起,可谓毒上加毒,姜婉被带出去为病患诊脉,曲子龙不放心医女被单独带走,想要跟上。
刚到门口,两个来给姜婉带路的山贼伸手一拦。
曲子龙知道他们如今的处境,只能攥拳忍耐,好声好气:“我要跟姜医师一起。”
“你想跟就跟?别忘了这是哪,谁说了算。”
“看个病也不放心,怎么他走到哪你就跟到哪?诶,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意思,你们是什么关系?”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