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火她泼油。若是说叶家犯下的罪需要有人去顶替，她肯定丝毫不会犹豫。
可现在，这份愚忠甚至还要转移到别人身上。
宋菀然朦胧着一双泪眼，迷蒙的视野中，她看到母亲面上的惶恐，心中刚要有所宽慰的时候。
只听面前人喃喃道，“坏了，坏了，脸肿了又该如何说。”
这下，宋菀然的心彻底凉了。
“你快点把这衣服穿上！穿上！”秀娘发了疯，一个八岁的稚童自然比不上她的力气，一身衣裳皱皱巴巴。
可惜秀娘现如今根本顾不上，一个劲儿地拉着人往前跑，她力道太大，稍长的指甲在宋菀然手上留下红痕道道。
宋菀然这会儿已经擦干了眼泪，她在偌大叶府之中穿行，看着所有人脸上的惶恐，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直至又一次到了叶府门口，再见到那几个梦中熟悉的身影时，她松了口气，紧接着在秀娘要出声前。
先一步将目光锁定到檐柱之后的叶婉清，她惨白着一张小脸，在看到秀娘带着她出来后快速松了口气。
“娘，小姐在那儿！不是说玩游戏吗，快让小姐出来啊！”宋菀然指着叶婉清道，童声很快吸引那位大人的注意。
他的目光聚焦在很明显被话语镇住的秀娘和叶婉清身上流转，眼睛眯成一条缝。
秀娘这会儿反应过来，赶忙将宋菀然推出去，磕巴道，“这，这才是小姐。”
宋菀然跌在地上，眨巴着一双灵秀的眼，笑眯眯地看着她，“娘，是在玩什么新游戏吗？让我来当小姐？”
“够了！”饱含怒气的声音响起，秀娘被吓了一跳，“当本官是傻子吗，来人，将那柱子后的女童带过来。”很快就有人去将叶婉清带来。
“谁是叶重之女叶婉清。”男声喝道，叶婉清吓得一个哆嗦，转而低声哭起来。
而宋菀然则跪行过去，“小姐，你看，我穿你的衣服好看吗？”
叶婉清比她身量高一点，毕竟是锦衣玉食养大的，那衣服在她身上也宽大一点，刚巧够遮住她原本穿的麻衣。
但不合身就是不合身，宋菀然一动，藏于华服之下的衣服就露出来。
那大人见此，对着手下示意两下，很快就有人将叶婉清拖走。
叶婉清害怕的不行，这会儿倒是能说话了，一个劲儿地对秀娘喊，“奶娘，奶娘救我。”
秀娘心痛不已，想要上前拉住时，先一步被人踹在心口。她痛得蜷缩在地，却还是一个劲儿地想要上前。
宋菀然抬起头，对着不断挣扎的叶婉清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幅度不算大更多了几分童真，比着口型，“再会。”
“叶家倒是养了个忠仆。”一声不知是褒奖还是嘲讽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
宋菀然抬起头，目光恰与那位大人相对。大人先是一愣，见着这个被母亲拖出来替死的女童，他目光中多了几分叹息。
到底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人抄家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半个时辰之后，秀娘和宋菀然站在叶府大门外。秀娘哭得不能自已，“老爷，夫人，老奴愧于您们啊。”
“都怪你，都怪你！你这个贱蹄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要让小姐被抓走。”她发疯般冲上去对宋菀然拳脚相向，一身怒气全都施于她。
宋菀然不置可否，她抬起头，用那张鼻青脸肿地脸对母亲轻轻道，“若是你实在觉得愧疚，那为什么不撞死在这儿，也好去地底继续服侍老爷夫人，没准还能全一个忠仆的名声。”
她说这话本也就是嘲讽秀娘，却不曾想，秀娘还真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低声念叨，“对，对对，我还要继续服侍老爷夫人。”
说罢，不等宋菀然反应过来，直接一头撞在边上。将一旁摊贩和行人吓得不轻，今日叶府抄家，本身人就少，多是看戏的，谁也没能想到竟会看见有人自戕的场面。
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宋菀然僵直在原地，与混乱之中沉默良久，最终，她瞥了一眼倒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的女人。
转身与人群隔开。
若死于皇城，枯骨一具是她的命；
若逃出生天，又与灭族仇人圆满，帝后和谐是叶婉清的命；
若颠沛流离，背井离乡是那五座城池百姓的命……
那她宋菀然也要争，这女主人公难道只由叶婉清当得？
这天命她要反，这女主人公她也能要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