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漩涡的中央,也是危机聚集之地,周衍早知此理,可没想到自己还是防不胜防。他脑海中滤过一番,只留下了锦华的身影。他自问尚无害人之心,可那些人却不能如此。
周衍轻轻说出锦华的名字,黎奴向外吩咐一声,又嘱咐他好好养着,之后便出了去。
陈太医将一瓶药膏给他,又道,“方才为你诊脉时,见脉象迟涩,你的身体又寒凉得很,日后可要好好养着。”
周衍谢过陈太医好意,“可我只是一名宫侍,没有那么多的福分好生将养着。”
陈太医随口问了句,“你之前在哪个宫里当差?我怎么不曾见过你?”
周衍答道:“倒是个闲差,在甘露殿洒扫,平日里不怎么与人接触。”
周衍见陈太医听到“甘露殿”时动作一滞,脸色颓然,鬓角的几根银发分外沧桑,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这孩子,将来定会有福气的。”
周衍不解他的意,可陈太医性子和善,周衍拱手道谢,“愿如您所言。”
陈太医背着药箱离开了,媋熹让宫人送了一套新的衣衫过来,周衍要将那些衣衫往身上套,宫人忙止住他,“是陛下嘱咐让你在这儿歇息,天色已晚,莫要再回去了。”
周衍顿了顿,“陛下可还吩咐别的?”
那宫人笑了笑,“这我倒不知了,不过今夜你先好生歇着吧。就算回去了,也不得好眠。”
周衍蹙着眉头看向他,他明显话里有话,可周衍未直接询问,只道:“还不知道哥哥叫什么,我也好称呼您。”
那宫人忙道:“纵然都是宫侍,你我也是有分别的。你可是陛下的人,这声哥哥我当不起。你唤我云生便是,平素若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多谢。”
第二日一早,周衍便欲起身离开,可还未出门,吴司正便来探望,还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周衍以为他是听说了自己生疾之事,“表叔莫要担心,衍儿的身子已经无碍了。”
吴司正面有喜色,“这个我自然知道,看样子陛下对你倒是十分上心啊。”
因为留他在偏殿歇息吗?这话未免言之过早。
“你放心,经了此事,那些寻常宫侍不会有胆子再来害你。锦华那贱侍,连夜被发落到了浣衣局,他那双手,怕是再也做不来添茶侍墨之事了。”
周衍微怔,“是陛下处置的?”
“不然还有谁?”
说到底也是锦华害人在先,周衍对他并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吴司正打量着殿中陈设,“帝王居处,即便只是小小的偏殿,也这般不同寻常。”他叹息一声,“后宫男子也难怪想留住圣宠,这可是无上的尊贵与荣华啊。”
可他到黎奴身边从来不是为了这些,周衍想到昨夜陈太医的奇怪举动,吴司正又在宫中多年,他便问询道:“陈太医与甘露殿可有什么渊源?”
吴司正讶异他缘何有此一问,不过倒也认认真真回答了,“听人说,甘露殿那位已故的荣寰君上是陈太医亲侄,当年荣君丧仪格外隆重,陈太医差点哭晕了去,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
周衍收回思绪,“没什么。”
吴司正拉住周衍的衣袖,认真嘱咐,“陛下对你上心是好事,你可莫要耽搁了时机。”
可周衍觉得,吴司正委实想多了,他因为这病,反而离黎奴越来越远了,每日被困在这偏殿之中,连她的面都未见。
黎奴的确忙碌,若非眼前的这场大雪,她几乎都快忘了如今已是隆冬了。
“父君为何还不回来?”
黎奴是怕的,五年前她“失去”了母亲,她怕父君也离她而去,再不回来,留她一人在这孤寂冷清的皇宫里。
大雪过后,黎奴突然兴起微服出宫的心思,她是大夏的主宰,可却连这大夏的山川河山都不曾看过一眼,卫渊清不在,她不敢远行,便决定在都城之中逛一逛。临行之时,突然想起了周衍,便让媋熹唤他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