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间的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刑部侍郎登时如芒在背,两股轻颤着垂下头,不敢再去窥视萧玦的容貌。
孙绍英被衙役推搡着进了刑房,整个人跄踉着险些摔在地上。
他站稳身子后,环顾四周,目光辗转落到萧玦身上,瞬间红了眼眶,张牙舞爪地就要冲上来。
跟随萧玦进大牢的长随闪身上前,手中的剑柄重重地敲在孙绍英的膝弯处。
孙绍英忍不住痛呼出声,以一种狼狈羞辱的姿势跪趴在萧玦面前,跪趴在这个陷害他全家的佞臣面前。他羞愤交加,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一只雨水浸湿的皂靴踩住手指。
是萧玦的皂靴。
孙绍英想抽回手,可萧玦踩得很用力,他根本无法撼动分毫,便一口唾沫吐在萧玦的鞋面上,歇斯底里地恨声道:“萧玦!你这个卑鄙小人,因我弹劾你便挟私报复,诬陷我行贿!皇上圣明烛照,定能明察秋毫,不会放过你这个奸佞之臣!”
萧玦端坐在高椅上,目光移到鞋面的唾沫上,眉头清晰可辩地蹙了起来。
刑部侍郎忙向衙役递了眼色,衙役领会其意,刀鞘用力地敲在孙绍英背部血痕交错的刑伤上。
挫骨刮肉般的疼痛让孙绍英蜷缩成一团,他咬着牙按捺住喉间的痛呼,嘴里仍不依不饶地诅咒着,“萧玦,你不得好死!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长随递过巾帕。
萧玦伸手接过,将脚置在孙绍英的肩头上,动作优雅地擦掉唾沫,将巾帕随意丢至一旁。
随后,他收回脚,右肘压在大腿上,俯身靠近孙绍英。
“孙绍英,现在招供尚可少受些皮肉之苦。”
孙绍英不肯就范,用尽全力地齿缝中逼出两个字,“休想!”
萧玦轻笑出声,眼眸微弯形似月牙,却不见半分温意。
他直起身,念出一个名字。
“向善。”
一直未曾言语的长随出声应他。
“小人在。”
萧玦伸手指向孙绍英,语气漫不经心。
“你来。”
“是。”
向善上前拽住孙绍英的胳膊,轻而易举地将他绑在刑床上。
孙绍英嘴里不停歇地在辱骂萧玦。
刑部侍郎怕惹萧玦不快,找来粗布堵住他的嘴,向善见状伸手阻止,“官人若堵上孙绍英的嘴,他如何招供。”
刑部侍郎听后将粗布丢到一旁。
向善在刑具前左挑右选,择了把闪着寒光的锋利钢刷,一把撕开孙绍英的囚衣,露出赤.裸的上半身,左手用力地按住其肩膀,用钢刷在其胸膛处一刷而下,胸膛处登时鲜血淋漓,皮肉碎裂如丝散落地上,像面线一样。
钢刷在孙绍英上半身刷了五遍。
期间,他凄厉的痛呼声回荡在幽静的刑房中。
刑部侍郎被萧玦手下狠辣的手段吓得白了脸色。
刑讯这样的事,衙役干得多了,是以神情还算镇静,但是目光瞥见孙绍英身上血肉模糊,莫名觉得自己身上也在隐隐作痛。
而萧玦端坐于高椅之上,低垂着眼皮转着拇指上的扳指,神情瞧上去……竟有几分愉悦。
在京畿脚下不好弄出人命,向善平声问道:“招不招。”
孙绍英啐他一口,用尽余力咬牙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萧玦蹙眉起身,随手从刑架上取过一根细长的铁钉,抓住孙绍英的头发,将铁钉从他的左耳插入,捶打后带着鲜血自右耳贯穿出来,那画面看得刑部侍郎和衙役浑身发毛。
这还不算完,萧玦反手捏住孙绍英的下颚转动那根铁钉,血从他的耳中渗了出来,那种裹动着血肉的凌迟感令他心神彻底崩塌,黄色的尿液从他囚裤中洇了出来,昔年的养尊处优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萧玦忽然停下动作,贴近孙绍英,轻声道:“现在若招认,不过行贿之罪,祸尚不及家人。若孙大人再不识好歹,那萧某保不准会继续搜罗些什么罪名,到时你孙家的人……”
他勾唇笑笑,让孙绍英自己领悟。
荼酷之下,何狱不成?
更遑论以家人威逼。
萧玦就是个疯子,他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出。
孙绍英愤怒又惊恐地望向他,浑身止不住地发颤。半晌,终孱弱无力道:“我……招,萧大人,我认,我全都认……”
萧玦闻言竟然露出清灵如月的笑意,拍了拍孙绍英的脸颊。
“何必自讨苦吃呢。”
萧玦望向刑部侍郎。
他忙从一旁案上拿过罪状递上,孙绍英右手颤抖地画了押。
刑部侍郎仔细妥帖地将罪状收好,见萧玦一直盯着手上的血渍,忙抽出袖中巾帕双手递了上去。
萧玦并未接过巾帕,抬手直接将鲜血擦在刑部侍郎的官服上,慢条斯理道:“多久能结案。”
刑部侍郎忙回道:“五日。五日内,下官定能结案。”
手上的血渍只剩下浅浅的印子。
萧玦收回手绕过刑部侍郎,头也不回地走出刑房,刑房中隐余让人口舌生津的沉水香,“明日,萧某要看到此案的结案陈词。”
刑部侍郎擦掉头上冷汗,作揖应道:“是,下官明白。”
萧玦洗净手上的血渍后,刑部侍郎送他至衙署门口。
这场春雨仍然在缠绵悱恻地落着,萧玦接过刑部侍郎手中的伞,走进雨幕中,向善紧随其后。
轿夫掀起轿帘迎萧玦入内,向善低声问道:“官人,此刻回萧府吗。”
萧玦转动着拇指上雕刻莲花的翡翠扳指,半晌,动作倏地顿住,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