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府管家说了月知行不少的好话,诸如医术了得,着手成春此类;最后,又奉承了永康堂几句。
他声音不大不小,足以堂中的人听清。
这是罗家父母交代的事,说月大夫医术虽好,但总会有些人因着他年轻,而有所偏见;可经验老道的白须大夫,也是少年长成,两者皆是从师父之处苦学本事,再靠自己摸索出经验。
月大夫劳心费力医治自家女儿,他们能做的,就只是为他,和他的医术说项。
两刻钟后,罗父来了永康堂,后跟了一辆木板车,车上载着三株杏树,此番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有书记载:“君异居山间,为人治病,不取钱物,使人重病愈者,使栽杏五株,轻者一株,如此数年,计得十万余株,郁然成林……”
故而,人们常用杏林代称,医家也常常以杏林中人自居,渐渐又以杏林圣手、杏林春暖赞扬医家医术高明。
罗父向月知行郑重地行了一礼,谢道:“月大夫医术精湛,着手成春;今特奉上杏树三株,聊表谢意。”
这便是罗母早上安排给他的事了,说算是罗家的一点心意。
月知行虽听过建安董奉之事迹,也见过别的大夫收如此谢礼,但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突然地就收到了杏树;短暂地愣过之后,谢他好意。
夏鸣很是高兴,担起了一个师叔的责任,替他同人打交道。
……
最后,罗父亲自带着人,将三株行书送至月府。
月父今日休沐在家,得知有人上门给儿子送杏树,笑得合不拢嘴。
他立马安排人在后院外的不远处,倒腾出一块地方来,种杏树。
——
翌日。
罗姝果然在管家的陪同下来了永康堂,坐在月知行的诊桌前,微微一笑道:“月大夫,我来抓药了。”
“罗姑娘怎么亲自过来了?”月知行颇为意外。
因为往常几次都是他过府诊治,罗府的管家来永康堂抓药。
“昨日月大夫不是说,让我多走动一下吗?”
“我是说过,那把方子给药童抓药吧。”他推了脉枕过去,说:“伸手,我替你把一下脉。”
罗姝依言伸手。
过了一会儿,月知行连带着丝帕一起收回了手。
罗姝问:“月大夫,怎么样?”
他答:“不用担心,脉象平稳正常。”
罗姝收回手,真心道了一句辛苦。
“没事,你先坐旁边等一会儿吧,我还有其他病人要看。”他说罢指了旁边供人休息的凳子,示意罗姝过去。
罗姝起身,被丫环扶到了旁边坐下,打量着永康堂的环境来,时不时瞟月知行一眼。
管家提着两幅药过来,“姑娘,药抓好了。”
罗姝看了眼忙着给病人把脉的月知行,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道:“月大夫,我们抓好药就先走了,最近的事真的很谢谢你。”
月知行抬头看她,点头致意,又接着询问面前的病人。
罗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带着丫环和管家出了永康堂的门。
傍晚,半闲酒馆。
九思刚听安宁弹完一首为靖水雅集所练的曲子,和她正说着话,忽然瞥见门口人影晃动,接着便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觉得奇怪,起身出门查看。
门口倒着一个女孩,身上的衣服脏乱不堪;听到脚步声,慢慢抬起手,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我想……饿。”
她似乎是饿了很久,抬着的手终是没了力气,将要落下。
九思及时握住了她滑落的右手,忙叫来一万,帮忙扶人进后院。
……
九思倒了杯茶,温酒递至女孩嘴边,喂她喝下。
女孩喝得很急,险些呛到,也不愿松开握着杯子的手,九思又倒了一杯递给温酒喂她。
她连着喝了三杯茶才缓过来,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肚子先出了声。
九思了然,叫温酒去厨房取些吃的来。
“快吃吧。”
女孩神色羞赧,可捱不住肚子空空,小声地说了声谢谢,便狼吐虎咽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动作慢了下来,可还在往鼓鼓囊囊的嘴里塞,像是要把往后几天的也吃下。
九思以为她是怕浪费,声音温和而委婉道:“小妹妹,你饱了就好,吃不完没关系的。”
女孩嚼咽的动作停了一瞬,还是把手里的那半块点心塞进了嘴里,又抬手捂着嘴,等全部咽完后,她才放下。
九思再次给她倒了茶。
女孩双手捧着茶杯喝完,轻轻地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瞧着九思,“谢谢姐姐,你又帮了我一次。”
她认出面前的人就是去年秋天请自己吃面,又给自己买了两个馒头的人。
“又,我们之前见过?”九思疑惑,这女孩看着比卫瑾还小两三岁,按理说是上学堂的年纪,怎么会流落在外,过得如此可怜。
“……姐姐之前请我吃了面,还给我买馒头。”
九思经她一说也回想了起来。
之前,山怀略和卫宛央回蜀中给卫母过生辰的那段时间,她某天出门恰巧碰到一个哭得很惨的乞丐小女孩,一问才知是其他人看她年纪小,不费吹灰之力将她辛苦得来的吃食抢了去;九思便请她吃了碗面,又买了两个馒头给她。
“那你怎么会倒在地上,是身体不舒服吗?”
女孩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的吃食被人抢了,我太饿了,所以……”
所以她是……又风餐露宿了一年。
九思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试问道:“你的家人呢?”
九思去年碰见这女孩时,只是觉得她挺可怜的,便请她吃了东西,其他的并未多问。
她自知没那么大的能力,什么事都能管上一管。
女孩摇头。
九思想了想,轻声问:“你是和家人走散了,还是……”
她没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