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栀脑袋有些发懵,她揉了揉疼的就要裂开的侧脑门,缓缓放下方巾,将它规规矩矩叠好放进了里衣之中。
一天后,雾蒙蒙,天还不算亮。
宁栀怀揣着疑问以及一丝期待去往了郊外无人村。
路过一棵桃树时,随手折了一支桃花,“剑”破云雾,连着比划了好几下,几片花瓣翩然落在女孩裙角。
她弯下腰,捡起一片花瓣拈在指尖,鼓起腮帮一吹,花瓣便飘了出去,散在缥缈雾气里无迹可寻。
宁栀噗嗤一下乐了,杏眼弯弯,第一次有了几分灵动鲜活的稚童气。
莹白纤细手腕一转,桃枝在她手里欢快地打着转,宁栀轻轻地哼起不着边际的小调。
然宁栀越临近郊外无人村,雾气却变得厚重起来,她一时有些无法辨别方向,索性干脆佛了。
反正上辈子瞎过一段时间,前些天扮演起瞎子也是信手拈来。
本就对那块方巾和突然拥有的奇怪感知力将信将疑,于是乎宁栀干脆两眼一闭,在这大片的雾气之中开始瞎转悠。
直到好死不活地撞到了一堵墙上,疼的宁栀是眼冒金星,她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一处空旷的废旧院落,刚才厚重的雾气已经散了大半,变成了薄如轻纱的半遮半掩。
这是到了,还是又误入了什么秘境?
宁栀对此存疑,她将出门时随手折的桃枝往地上一插,席地而坐。
耳边突然响起了轻而淡的歌谣,歌声悠扬悦耳,宁栀情不自禁地跟着唱了起来,正唱的尽兴,调子急转直下,变得低沉磅礴。
女孩已经完全陷进了曲调里,难以抽身。
犹如傀儡般地一遍遍哼唱。
一曲少女音,曲曲杀人为白骨。
这就是宁栀的奇遇,流传民间却又失传已久的歌蛊。
宁栀很清楚自己中了蛊,再不抽身的话恐怕今日就得命丧于此,可是浑身乏软,她一点力也使不上。
只能静气宁心,从这歌谣之中寻找漏洞,或许可获生机。
就是此刻,曲调一时高亢,有了间隔的空隙。
宁栀快速拔下头上的发钗,直直插在手臂上,溅起的血喷洒在她沉静清冷的面庞,添了些破败之感。
曲尽,女孩空蒙的眼睛一点一点恢复了清明,装下了云雾散尽的烈日,也装下了满目空旷的枯寂。
宁栀满不在乎地笑了,她撕下袖口的一截布料,胡乱给自己包了扎。
抬手三两下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朱唇轻启,又没心没肺地唱起了那惑人心蛊的歌谣。
只是,这次,她没再中蛊。
清醒地看着周边万物在她甜美雅致的歌声中沉沦,然后了无生气。
看样子,这歌蛊她今日是习得了。
宁栀伸手去拔她插入地里的桃枝,虽然此时的桃枝已是一截枯木,手才碰到桃枝,后背就被一双无形的手推了个趔趄。
等反应过来,手里握着干枯的桃木,周遭的环境却早已大变样,郊外无人村就似大梦一场,再不复存在。
眼前是湛蓝的天,争奇斗艳的花,春意盎然,生机无限。
一道神秘的老妪声音在此时响起,“前世因,今日果,切勿因果循环。”
“切勿因果循环吗?”
宁栀垂眸看着手里的枯木,低声呢喃。
回到将军府后,宁栀开始自我麻木地在院里一遍遍练剑,完全不管受伤的手臂早已洇湿她缠的布带。
脑海里的切勿因果循环像是魔咒,让她有些走火入魔。
直到卫煜来找她抓住她的肩,宁栀才骤然清醒。
卫煜一边小心翼翼地替她重新包扎伤口,一边絮叨,“阿姐总是一练起武来,就没轻没重。”
他虽是责备,关切之意却更甚,动作比云还要轻柔。
宁栀不敢去看他,因为她欠他的,始终太多。
卫煜包好后,郑重而又认真地看向了宁栀,他说,“阿姐,我想学武。”
是不是他足够强大,阿姐就不会再轻易受伤,年少的卫煜总是这样想着,那是困了他一整个年少乃至后来的难题。
宁栀对上他的眼睛,那样澄澈干净,她想起方巾给她的关于前世的提示,助卫煜完成前世未尽的心愿,年少习武。
倘若这是卫煜的心愿,她愿意帮他实现。
宁栀点头应下,卫煜当即开心地就想要握住她的手,察觉到不妥后当即刹了车,终是没握。
而是悬在半空,变成了握拳行了个拜礼。
“多谢阿姐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