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殊皇帝和太子的算盘，就这么被宁栀放在明面上给撂了。
两人后面就都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简单用过膳后齐北帝就找了借口匆匆离去。
室内只余卫煜和宁栀二人，茶水的热气袅袅上升，令他们看不清对方的面庞，隔着一些朦胧的东西就这么无声对望着。
宁栀抿了一口温热的茶后，身子骨里入夜的寒气淡了几分，茶烟退散，她垂眸无声笑了。
卫煜见状，由一开始的憋闷与探询转为了片刻的滞愣，带着一种无措与失神的滞愣。
无措的是，不知阿姐笑什么。
是属意于齐北帝提及的与萧暮的婚事吗，还是，想起了什么开心事。
卫煜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翻腾着，有些拿不定主意，镇定如他也从未如此慌乱过。
失神的是，只她一笑，他便顿觉天地昏暗，仅此一人，佳影摄心魂。
宁栀看着对面呆立在原地的年轻男子，莞尔笑开，声若银铃，卫煜从怔然之中回神，声音清亮，问出了心中所想，“阿姐笑甚？”
宁栀被他这么一问，有些好笑地开口，不答反问，“那阿弟又是出的什么神？”
两相较量，被人点破心思，卫煜败下阵来。
宁栀有双太过敏锐聪明的眼睛。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而这一切，只是取决于她想说还是不说。
须臾无言，卫煜看着宁栀，眸若星辰，他上前几步离她咫尺之间，望着他干净的眼睛，宁栀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卫煜像只可怜巴巴的大狗狗。
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她没来由的顺了顺大狗狗的毛。
动作轻柔，柔荑像纯白羽毛落在卫煜头顶。
卫煜呆住，发顶一片温暖，他一颗心都要化在眼前人的身上，在宁栀反应过来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想要收回手时，手却被卫煜一把攥住。
本能地想攥住她的手，也发自内心地放轻了动作。
尽管竭尽所能地温柔，却还是在她眉头困惑地轻皱时松了手，他对她，总是这般小心翼翼。
他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
卫煜今晚算是被齐北帝的提议给惊着了。
他害怕失去阿姐。
害怕没有萧暮，还会有李暮，周暮。
害怕，和上辈子一样未明心意，却先一步失去她。
一颗心扑通扑通，热血上涌，他从未如此迫切，如此想要莽撞一回。
卫煜伸出手将宁栀按在原地，语含翡玉，干净澄凉，“阿姐坐在这且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话说完人就没了影，宁栀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抓着，她细声细气望着空荡荡的厅内嘟囔，“夜里寒，也不知道披件外衫去，真是个傻小子。”
虽是埋怨着，唇角却不经意上扬，乖乖地坐着等卫煜回来。
卫煜跑出了府，风灌起他的衣袍，吹过他冷硬的面具，他的心却为一个姑娘融化着，柔软着。
他脚步不停，想为阿姐和自己寻一个答案。
穿过张灯结彩的热闹街市，卫煜边跑边四下打量，寻找自己钟意的东西。
那夜很长很远。
街市像是没有尽头。
少年却也想徒手在水中捞一捞月亮。
他一刻也不敢懈怠，生怕多耽搁一秒，阿姐就多等一秒。
额发被汗浸湿，月光笼罩乌发，星星看着狂奔的年轻男子，竟也困惑地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