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发早已被汗浸湿,面颊两侧的头发亦是如此,湿成一缕一缕,黏在脸上。
一偏眸,赫然看见被褥之上出现了,那块曾被她烧毁的怪异的蔽目方巾。
宁栀不免心头一惊,只觉背脊生寒。
看来这梦,多半会是真的,能够预知未来,宁栀一时却高兴不起来,那方巾,落在宁栀眼里,反而成了一种诅咒。
已然不在的宁家人,那么,接下来就是阿弟了吗?
宁栀的眼睛变得有些空洞,久久望着屋内一角失神,并未聚焦,只是随便找了个方向发着呆。
梦里下了雨,醒来,窗外竟也下着雨。
瓢泼大雨打在窗边,宁栀起身,抓过被子上的那块方巾,随手装进了妆匣里,拢了拢身上的麾衣,出了门。
大雨如注,和梦中的一样。
雾气氤氲在眼前,宁栀不禁眼眶湿润。
许是进雨了吧。
她像是没有知觉一样,茫然迈着步子走进了这场大雨之中,梦里,躺在地上的阿煜,想必也很冷吧。
雨水打在面颊上,坠了一睫的水珠。
混合着宁栀自己的泪水,簌簌落下。
爹娘,卫煜,难道她所珍视的,都将多多少少因为她的缘故,而没能落得一个好的结局吗?
一阵寒风吹来,湿答答垂下的发糊了一脸,宁栀喉咙堵的慌。
她继续漫无目的行入雨中,如浮萍飘零,没有归处,雨水打湿足尖,女子仍无所觉地往前走。
一个不防,被花盆绊倒。
整个人跌在了湿滑的院中。
宁栀却不觉得痛,衣衫已然被浸污,她在这场雨中,看不清前方,也看不清自己,失魂落魄地翻过身子躺倒在了大雨如瀑之中。
雨水拍打着她的面庞,宁栀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脸,无力地仰视着直直坠落的雨幕咧嘴笑了。
雨声哗啦,宁栀笑得几近癫狂。
笑着笑着,竟兀自哭出了声。
雨声盖过了她的抽泣声,为她保留了一丝不成文的体面。
“卫煜,我要放弃你了。”
偌大的雨里,她抽噎着说,心里的东西一点点倾塌,既然抓不住,不如放手,隔着岁岁年年,我只愿你平安。
我不再疯狂奢求,眼下,各自安好就是最好。
如果没有相识,结局是否就会好些。
宁栀抬手掩面,侧身趴埋在了地上,哭的泣不成声,隐隐约约间,似有一声轻语从她苍白的唇间溢出,“阿煜,我不想放弃你。”
不想放弃,却也不得不放弃。
宁栀淋了很久很久的雨,比她刚才那短暂沉痛的梦境的时间还要长一些,或许清醒,或许怅然。
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整个身子被雨浇湿,一颗心也湿了个透。
芸儿从厨房忙活完,去叫宁栀吃饭的时候,发现屋中一个人也没有,当即打了伞出来寻找。
一见到倒在雨中一动不动的宁栀。
当即慌了神,急忙撑伞上前打在宁栀身上,语气中带了焦急的心疼与责怪,“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淋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说罢,就强硬地拖着失魂的宁栀起来。
索性,伞也不要了,扔在地上,将意识已经有些薄弱的宁栀的手臂搭在了自己肩头,冒雨将人揽了回去。
回去之后,芸儿好一通忙活。
宁栀早已陷入昏迷。
丫鬟帮她沐浴,换了干净衣裳,将人拖到了床上安置好躺下,又给她添了被褥,熬了一些驱寒的汤药。
喝喝洒洒喂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