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子将头埋的更低了些，点点头表示知晓了，她眼眶不禁一湿，眼里隐有泪光晃动。
卫煜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不对，起身简单告别，留给宁栀足够体面可以短暂脆弱的空间。
卫煜一走，宁栀啪嗒落下一滴泪来，砸在了被褥之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水晕。
泪线不断，心口处疼得厉害。
宁栀哀伤地伏在床上哭出了声，她咬着莹白指尖，小声地隐忍地抽抽嗒嗒，枕头氤湿了一片。
卫煜走出了宁栀的院落，每一步都很艰辛，如今这样，非他所愿。
可他不想她为难。
她若是想分开，即使心有不舍，他也会坦然放手，换一种方式，继续守护。
他情绪有些低，竟连不小心撞到了往回走的芸儿也未有所觉，步伐轻飘飘的，似乎风一吹就能倒。
“卫世子？”
芸儿疑惑出声，扭头看着失神走远的卫煜，见对方没有应答，她回身垂下眼打开食盒查看药汤与点心可有洒出。
所幸，卫煜只是轻撞了一下她的肩头，里面的东西并未倾洒出来，芸儿暗暗松了一口气。
抬脚走进了屋内。
走近宁栀房内时，女子已经收敛了哭腔，面上清清冷冷，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她乖巧地在芸儿的照顾下用了点心，服下汤药。
芸儿同她从小一起长大，哪能不了解她的脾性，她越是轻飘飘带过，小丫头就越是清楚，她的一颗心眼下想必已是濒临破碎。
芸儿无声将空了餐盘收进食盒，悄悄瞥了一眼淡然看着她笑的宁栀。
她将东西收拾好后，提着食盒打算去清洗，才走出几步复又转身回来，将食盒往案上一搁。
在宁栀不解的目光中，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她像小时候安慰要强的宁栀那样，紧紧抱住她，抬手轻拍她纤薄如纸的背，温声安抚，“小姐，若是觉得辛苦，便不必强撑，芸儿为你兜着。”
一句话，叫宁栀再绷不住，回抱住芸儿的腰将脸埋在她肩头痛哭出声。
她断断续续说着什么，芸儿听不清。
只知道，小姐此刻，很需要一个抱抱，以及无声的陪伴，于是，她就这样做了，哭吧哭吧，哭出来心就不会灰蒙蒙的了。
她轻轻拍着宁栀，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卫煜走出半路，又攥了一下拳，原路折回，可是当他停在门外，听到那一声声再熟悉不过的压抑的破碎低泣时，脚步一顿，再不敢往前走半步。
紧攥的拳慢慢松开，无力垂落在侧。
嘴角蔓延开一个苦涩的笑。
心脏深处被穿堂而来的风吹的又空又疼，喉咙不可自抑溢出一声咳，被他抬手强捂住唇按下。
等再松开手，袖口唇边均是沾染了黑红色的血痕。
卫煜却不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了这既定的结局。
他不再停留在宁栀的房外，低身捡起随风吹来的廊上的一片落叶，大步离去，真心最是如风捉摸不定，卫煜不再强求。
他抓不住那个执剑的少女了。
往后克己守礼默默守护。
用他短短一秋，换她凛冬如春。
幸福过，就足够。
这一次，他没再回头，步伐越走越快，最后，索性迎着簌簌落下的绵密雨线跑了起来。
短短一段距离，他的离去，像是逃避。
回到房中，血痕早已干涸。
才走到床边，卫煜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子愈发虚弱，手中还紧紧抓着从宁栀廊下带来的那片落叶。
就这么双腿一软，两眼一闭倒在了床边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