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是这身破衣裳,给你准备的新衣服呢?”观棋独自一人坐在月白竹楼外的围栏上,屈着膝,手边放着一坛子酒。
“我要见我妹妹。”天冬站在下面,依旧穿着进谷时破旧的窄袖短揭,他照常忽视了观棋的问话,开口便直奔主题,他的身后跟着那位‘衣衫拼接’的少年,少年看见观棋,颔首抱拳,观棋笑着摆了摆手。
“哦,那就去见。”观棋仰头喝了口酒,“小七跟着月白上山了,小五负责跟着你,我向你保证,他绝不会拦你,此刻你妹妹的门前应该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至于我……放心,我也不会告状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天冬沉着脸,有些焦躁。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要我们救你的妹妹,我们答应了,要我们保你暂时不死,我们也保了,甚至进了药王谷,你还能摆脱以前那种被追债的生活。”观棋边说边摇头,仿佛天冬是个非常不识好歹的人,“人呐,不要太贪心。”
“……桃花林,我进不去。”天冬放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恨不得一拳将观棋打得再也笑不出,但他当下能做的只有忍耐。
天冬口中的桃花林位于竹楼的后面,桃花林的中间有一间竹屋,里面原先只住着小七一人,但如今月白将天冬的妹妹也安顿了进去,直接由小七负责照看,而天冬则和小五共住另一间竹屋,位于进谷后的一条必经之路上。同住的第一天,天冬便和小五打了一架,严格来说并不能称之为打架。毕竟小五只用了一招就将天冬打吐血了,连肋骨都断了两根,天冬足足又躺了七日才勉强能下床。
“进不去,就说明不该你进。”观棋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所以,给你准备的新衣服怎么没穿?”
天冬依旧没有回答,沉默地收回视线,朝后面的桃花林走去,小五随即便要跟上,观棋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跟。悠闲地喝了两口酒,观棋从竹楼另一侧的窗户看出去,只见天冬盘坐在光秃秃的桃花林前,观棋笑了笑,借着懒洋洋的阳光小憩了一会儿,醒来时,天冬依旧盘坐在桃花林前,身上肉眼可见地又多了许多伤口,衣服变得更破了。
“小孩,固执哦。”
太阳在山头晃荡着逐渐沉了下去,云雾厚重,在余晖的碰撞下,拢上几分血色。晚风凉凉地,穿过远山,穿过树林,穿过狭窄的山路,落至一片干枯的桃花林。
“又硬闯了?”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天冬猛地跳起转身,却是眼前一黑,扶着额头缓了几下才又站稳。
“没吃饭?”说着话的月白脚步却未停,擦着天冬的肩径直往桃花林里走,身侧是那位奇怪的短发少女,额上竟还绑着‘输’字布条,天冬很明显地感受到,看向他时,少女的眼里带着嫌恶。
至于月白,虽然是在问话,但她的眼神却连一秒都不曾在天冬身上停留,天冬的内心再次烦躁了起来,有那么一瞬他竟然在思考,被忽视和被嫌弃,究竟哪个滋味更不好受,又觉得思考这种事实在是无聊至极,他抛开杂乱的思绪,转身跟上二人。
“我要和我妹妹住。”天冬安静地跟在月白的身后,盯着她乌黑的后脑勺。
“不行。”月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小七不想和你同住。”
愣了下,天冬才反应过来,小七指的便是那位短发少女,她一直沉默地走在月白左侧靠前一些的地方,仔细看来,她竟才是真正的带路之人。
“谁要和她住,我只想和我妹妹住。”天冬不爽地说着,亦步亦趋地跟着月白,努力分辨着每一棵光秃树木的不同,试图记住进林的路线。
“小七能更好地照顾你妹妹。”
“我也能,自她出生起,都是我在照顾她。”天冬完全不能接受月白的这个理由。
“你不能,她不就是在你的照顾下变成了活死人吗?”
“……那是意外。”天冬握紧了拳头,仿佛回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
“而且,你不觉得小七和十四听上去很配吗?”为了方便采药,今日的月白将头发束了起来用一根木簪固定住,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恍惚,天冬觉得自己似乎从月白的声音里听出了些笑意。
天冬垂眼看向月白背着的大竹篓,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虽然在他的眼里这些东西和野草野花没有区别,但天冬还是暗自期待着,这里面存在着能让十四早日醒来的东西,这样他便能早日离开这里。
“不觉得。”
“还是说,我该叫你二十一更合适?或者二一?三七?”
“不用!”天冬闷闷地回答,他看不见月白的表情,但哪怕只凭声音,他也完全相信,对方是认真在思考这件事。
“也是,按照药人排序,你应该叫小九,不过你来晚了,这个名字已经有主了。”月白点点头,继续说着,“小九最喜欢师兄了,可惜这次师兄没带他回来,不然你们还能见上一面,算来,他还是你的前辈。”
‘谁会在乎这种名字啊?!’天冬的内心愈发焦躁,问出口的话总是得不到正经的回答,而那些焦灼的、苦闷的、不甘的情绪又都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轻飘飘地落不到实处。
有人带路,小竹屋很快便出现了,天冬越过月白和小七,跑着去推门,迎面便射来一支箭,天冬急忙侧过身,但锐利的箭头仍在他右脸擦出一道血痕,而射出的箭被身后的小七稳稳抓住。
“反应不错。”月白夸赞道,但天冬听了只觉得讽刺,脸上轻微的疼痛让他的内心再次升腾起怒火,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如此频繁地受伤了。
“你让我妹妹住这么危险的屋子?”天冬紧皱眉头,眼里充斥着愤怒。
“你都能躲过,也算危险吗?”月白不以为然地说,“不去看你妹妹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天冬只能再次咽下愤懑与不平。
天冬转身,背对着月白,看向屋内。门已开,屋子不大,一眼便能看透。
这是一间五面有窗的屋子,连屋顶都有一扇小窗,屋子正中间横摆着一张床,一位少女盖着花布棉被睡在上面,面色红润,面容恬静。
“十四!”天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