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的结界散去,霁月天又恢复往日情态。
一轮孤月仍是挂在湛蓝的天幕上。
本座望着那万年不变的月光,不由思索起了陛下所说的魔煞星。
从前的魔煞星,的确是骁勇无边的,少阳同本座合力布阵,也被他挣脱了两三遭。
而今又出这么一位......
可见魔界那几位有能耐的尊者,仍旧是贼心不死,始终妄想着屠戮人间的事。
本座也不知自己在庭院中站了多久,直到一个少年身形的人物接近,本座才回了眸。
原来是那尾小蛟龙。
不过千余年,他竟已出落成了这样英气的少年。
天宫中的素玉服穿在他身上,倒很有几分谪仙之态。
小蛟龙面对着本座,既不行礼,也不问安,只是借着月光,依依望着本座。
“师尊怎不去休憩?”
本座听了他这一声师尊,心里略微踏实了些。
这孩子桀骜不驯,早年开口便称本座晋灵,实在是很没规矩。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这孩子,竟变得这样乖觉起来。
“长夜无边,原不该辜负”
小蛟龙站在本座身侧,轻声道。
“万古星空,历来听由师尊摆布,若师尊不想辜负夜色,不如将这无边长夜收在掌心,日日把玩可好?”
本座不解,侧目看他。
“何以收入掌中呢?”
小蛟龙手上起了个阵眼,又从腕上取下一串水晶珠子,将珠子合在掌心,使了个闪闪发光的术法。
再摊开手时,少年手中,已然躺着一串幽蓝色的珠串。
每颗珠子里,竟都包含着碎星似得银砂,宛如无边星空一般。
本座瞧着他眸中得意,不由一笑。
“这是术法,还是戏法?”
少年亦笑。
“既非术法,也非戏法,左不过是双阳的一点心意,还望师尊,不要拆穿”
说罢,少年便将这珠串戴在了本座腕上。
本座一叹,只道。
“这原是姑娘家喜欢的首饰,你若是有心,也该给玉衡......”
本座话未说完,双阳便扭脸跑了,一边跑,一边道。
“玉衡师姐自有天权师兄去讨她的欢心,双阳术法不精,区区障眼法,只有师尊不肯拆穿罢了!旁人见了要笑的!”
本座无奈,低头看着腕间的珠串,不觉莞尔。
又正逢玉衡绕过庭院中的廊桥,带着一件素色的披风走来。
她见本座仍立庭中,便问。
“师尊,方才跑急了的那人是谁?夜色深重,竟一时瞧不清楚”
“是双阳”
本座负手而立,抬眼看着玉衡,嘴里虽也答话,可心思却不在此间。
倘若此次本座不能收服这魔煞星,等到陛下同帝君一道寂灭。
那这天宫里的一众小仙,包括这未成仙的小蛟龙,只怕都是非死即伤的下场。
思及此,本座伸手摸了摸玉衡的兔儿发髻。
“玉衡,今日为师在殿上所言,你可听明白了?”
玉衡颔首:“听明白了,师尊要下魔界降服那魔煞星”
“你觉着,为师可有胜算?”
玉衡一笑:“师尊神通无边,自然是有胜算的,早些年的那位魔煞星,不也是经由师尊的手料理的么?”
本座垂眸,伸出自己的一双手来细看,月光之下,掌心纹路已浅淡。
“彼时,为师尚有少阳神君并肩作战,可如今为师身边,却是无人了”
玉衡张了张嘴,将手中披风轻巧系在本座肩头。
“师尊可愿带上玉衡?”
“不好,你修行尚浅,去了无用”
“徒儿无能......”
“这不是训你的话,只是说那魔物厉害,并没有旁的意思”
玉衡低着头,看着自己裙裾下的一双飞仙履。
本座无言捏住了她的手。
“玉衡,你是众弟子里的大师姐,本座此一去,时日长短,尚不可言,你需得坐定在这太阴神府,守住这三十一重霁月天”
玉衡眼中隐有担忧。
“师尊,这魔物,当真如此厉害么?”
本座摇了摇头。
“再厉害的魔物,尚可用蛮力拔除,然而魔煞星命负咒文,愈杀愈强,只能想法子度化或镇压,而今少阳不在,本座只怕不能以蛮力镇压于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其渡去魔性,使其成一凡人,而后再问生杀”
玉衡闻言,当即跪地,双手叠在胸前,言道。
“玉衡愿师尊此行,伏魔问诛,武运昌隆”
本座望着天边那一水飘飘荡荡的絮云,轻笑。
“便借你吉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