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窗外又扬起了静谧的飞雪,光秃秃的树枝上有三只没有跟上大部队的幼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家家户户的窗户皆为了御寒而紧闭,甚至为图心理作用连窗帘都是严丝合缝紧贴窗框。无人注意到幼鸟们的密语,也许它们注定活不过这个冬天,但不妨碍它们依偎取暖,或许它们根本已经不在乎周遭的眼光,它们只为彼此祈祷,献上冬日祝福的晚歌。
如一把自己和弟弟柏仲的被子全都扯了出来,在家里铺上了地铺。如一的床睡两个女孩子挤挤还是可以的,但是三个人明显就挤不下了,索性三人就决定直接打起了地铺。
“不知怎么的,折腾忙碌了一晚上现在好像又睡不着了…你们呢?”轻白躺在如一和郑蔓的中间,双手扯着被子往上拉一拉,被子刚好遮住了嘴巴,发出的声音闷闷的。
“我也睡不着,那我们干脆就这样聊到天亮吧。”如一翻转了一下身体,胳膊垫在脑后,面朝着轻白。
郑蔓倒没有翻动身体,还是面朝天花板方向,但也淡淡地“嗯”了一声。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轻白的那位小鹿朋友留下来的日记不是应该一直保留在轻白那里么,怎么会在郑蔓美女手里?”如一刚好想起铺设床褥时,轻白专门把那本小册放进了自己的双肩包里。
郑蔓摇了摇头,“这你问错人了,是轻白临出发前塞给我保管的。”
“我把它单独放在家里不太安全…其实这么说你们可能很难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平整的被子被轻白揪出了一个皱巴巴的小角,“我在哪个地方是没有隐私的,放在家里的日记本或者信件什么的都会被我妈私自打开的。所以我实在不敢把鹿鸣的遗物私自放到家里…”
“这样的环境待久了会觉得窒息吧…”郑蔓从没想到这世上会有这样的家庭,她闭着眼睛听到轻白对家里的形容时脑内竟零零星星有了一些想象,单是想象已经让她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轻白竟然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了十六年。
“轻白,那你这次接连几天都没有回家,家里那边很难交代吧。”郑蔓好像一下子开始共情担心起轻白很快要经历的劫难。
“这次也是碰巧了,我有个形同虚设我又和他有血缘关系的爸爸,顺带托他的“福”我就有了一个弟弟,我一直以为父亲的背叛,是我和母亲迄今为止苦难的根源,结果那个男人自说自话地回来恬不知耻地说自己在外生活多么的困难还得了干不了重活的病,母亲竟然原谅了他,还妄想我也会那么大度不计前嫌。”
轻白望着天花板,这几天各方面的劳累让她的眼皮子开始打架,但是伴着聊天引起关于过往的回忆,又让她此刻异常清醒。
“他们现在在我家里,我觉得膈应觉得恶心,我和母亲大吵了一架就从家里跑出来了…”
轻白不愁交代,先要交代的人也不该是她。
“白白你真的…一直以来都过的太辛苦了…”如一用手拨了拨轻白侧边的头发,“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啊…”
郑蔓眼睛朝身旁的两个女孩瞅了瞅,“也许以后就好了,也许等我们以后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家就会慢慢好起来了。”
轻白听后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说到爱人,郑蔓我也突然想到了有趣的事情…齐乐你不是之前一直都拒绝他吗?后来是怎么不动声色搞定他的?”
“这不是很简单吗?”郑蔓好像听到了1+1等于几这样的问题,“和他制造些偶遇,再设计一些简单的小忙让他救急,顺带一些真诚的夸奖和感谢。缘分只要制造出来就可以了。”
如一扯了一下嘴角,“郑蔓你真是一点也不提自己的形象优势啊。这技巧说得和传销贩子似的~”
郑蔓随手捡起一个靠垫就朝如一方向隔空丢了过去,“光说形象我不就成花瓶了!”
原本被轻白揪得扭曲的被子角突然就松开了,原本浅浅上翘的嘴角也被两边气氛感染的笑出了声。
“郑蔓如一你俩明明都是漂亮又聪明的类型,夹在你俩中间我压力很大的好不好。”
郑蔓转过头,突然很认真的说道,“轻白,你现在也很漂亮,而且你不觉得你也做了了不起的事情吗?我现在突然觉得我很幸运,冥冥中和你们成为了朋友。”
“白白你脸怎么红了哈哈哈~”如一戳了一下轻白露在被子外面的脸蛋。轻白一下子就把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钻到被窝里去了。
三个女孩就这样同挤在一个被窝里,说着笑着闹着。
下了一夜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秃噜皮的行道树上那几只鸟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