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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赵姮好整以暇地坐在马上,“张嘉澍的弟弟。”

她故意将话含在嘴里,见对面人唰地一下亮起眼睛,便知自己猜对了。

只是她偏不提他的名字,反而又提了一次张嘉澍。那张充满期待的脸一瞬间垮了下来,变成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狗,完全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失望。

好歹披着一身官服,怎么连这点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都没有?若是对上官也这般挂脸,还不得被对方穿小鞋?

想到对方郁闷的模样,赵姮溢出一声笑来。

她承认,她就是个坏心眼的人,绝没有半点同情心。

另一头的张筠终于反应过来:“长公主殿下原来是在消遣我。”

“不是你自己说的?我每次见你,说的都是这句话。”赵姮笑,“再说了,你们兄弟俩确实长得很像。”

张嘉澍如今长什么样,她全然不知,最熟悉的恰是张筠这个年纪时的模样。

即便如此,具体的五官模样,赵姮也记得没那么清楚了。但当一张相似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她立马反应了过来:是像的。

可是,又没那么相像。

张嘉澍给她的感觉,是静,是冷,是一座拒绝所有人踏足的深谷,兀自生长着一丛丛幽草。

眼前人却不是这样。

一样的山石,一样的水,张筠的眉眼似乎圆润温和许多,少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多了一点毛乎乎的感觉,像是小径横生的芳草地,踩过的地方还倔强地歪斜着几朵小野花。

赵姮想起曾在某个老牧民家见过的犬,长得像狼,却会冷不丁地在你面前打个滚,翻着自己的冒肚皮求抚摸。

就像张筠现在这样,有一点小抱怨,但高兴更多:“我还以为公主又忘了我是谁。”

“自然不会,我记得你的名字。”赵姮张口就要叫出来,但某个字好像卡在了喉咙里,“张……”

她顿了顿:“我记得我是记得的。”

——这不就是不记得的意思!

张筠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而后等到了两个字:“张竹。”

赵姮确信地点了点头,对自己的记忆十分笃定。

张筠瞪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惭愧,被她毫不示弱地看了回来,微微抬着下巴。

她原本就在高处,一身红色骑装,气度更显。

僵持片刻,张筠竟悲哀地觉得,她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如果有错,一定是对方的错,比如他从没有庄而重之地介绍过自己。

他率先败下阵来,把自行车停在一边,气鼓鼓地向对方见礼:“微臣张筠,字不秋,见过长公主殿下。”

他停车的时候,赵姮的目光移到脚一撇就落到地面的支架上;他微微躬身,她的目光又落到他并不十分标准的背脊弧度上。

真奇怪。

赵姮心想,她从未见过在行礼上如此不情不愿之人。

倒不是说他有什么铮铮铁骨,有什么宁折不弯的气节,他也会折腰,甚至让他折腰只需要轻轻地一个力道,他就会弯弯地落下去。

但他心里似绷着一股劲,或许是轻慢,或许是不屑,他只将这当成一种形式,而没有半分恭敬之心。

似一根竹篾,身子是轻的、薄的、易折断的;但有一股韧劲藏在内里,压着他的那个力一散,他就会立马弹起来,轻盈而笔直。

就像现在,他自觉行完大礼,还没等她说话,便自顾自地起来了。

没与他计较:“不秋,是不秋草的那个不秋?”

“正是。”张筠对自己的字十分满意,“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

“你倒是会偷懒。”赵姮却道,“你的名和字,与你兄长竟是两个极端。他名为笠,取了个笔画极为复杂的嘉澍;筠的笔画倒是多一些,你又叫了个简简单单的不秋。”

她不由得怀疑:“该不会是字写得不行,在这儿取巧吧?”

印象中他似功课很差,常常挨张尚书的骂。

差生总是很爱偷懒的。

“大道至简。”张筠振振有辞,“明明兄长才是取错了字的那个,你们为何都说我,却不说他?”

“哦?”赵姮挑了一下眉,“霈然得嘉澍,荷天如免谴。张嘉澍的字又有什么问题?”

“你看,嘉澍是下雨,斗笠明明是遮雨的东西,他却管自己叫作雨,是不是和他的名拧着来?要说我,他应该叫张不湿,这才映衬。”

“张不秋,张不湿……”赵姮笑道,“敢情张嘉澍还得跟着你叫不成?”

“正是。这样听起来才像是兄弟嘛。”

明明只见过两次,赵姮与他聊天却不显得生疏。

现在想来,也许是因为这人态度。无论是孩提时期,还是长大成年以后,他一直未将她的身份看得有多尊荣,交谈起来便没那么拘谨,有些像是赵姮隐藏身份、行走在外时的感觉。

不多时,赵姮就知道他骑的那架双轮车叫做自行车,乃是以踏板处的齿轮带动后轮,推着人向前走的代步工具。

车是他自己画的图纸,一个零件一个零件找工匠琢磨出来的,费了不知多少功夫,然而成品不尽人意,有各种零零碎碎的问题。

只是他倔强,掏空自己荷包才攒出的一辆车,说什么也不能白费。于是顶着各路人迷惑不解的眼神,有马车不坐,非要骑着自行车上差下差,有时还会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

“旁人笑话我就罢了,”张筠把自行车推到稍空旷些的位置,蹲下身子准备修车,“这逆子也经常不听我的话,时不时掉个链子影响我赶路。”

赵姮对此颇感兴趣,跟着一道去了。

她不光看,还拿着马鞭对这个部位指指点点“这条车链精细复杂,环环相扣,每一个还非得是差不多大小,铁匠定然花费了许多心思吧?”

“是啊,这可是营造坊的老师傅了。”说起这个,张筠就一把辛酸泪,“没去工部前,我在这上面花了许多冤枉钱,外面的铁匠要么做得大小不一,完全没法用,要么嫌费劲,干脆不接我的单。尤其铁器是朝廷专营的生意,想要打些寻常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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