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锐看兔子看本书就这么伤神,没办法,只好将兔子拉出去。外面的阳光还正暖和。借助铠甲的缘故,他们不用像同龄人一样把所有心思无时无刻不放在学习上,相反,魔法的修习和家族事务才更值得他们关注。
于是,方锐在生活上的照料之余,总是处处留心、留意夏家和方家一切动向。每天早晨,在看着兔子穿好鞋袜、整理好帽衫、喝下热腾腾的牛奶后,还要替他检查一遍书包,替他再次把小手小脸擦干洗净。这些当然都可以由仆人去做。但是,他总是不放心——十几年如一日的初心,又有多么难能可贵?靠近这样一颗热乎乎的心,就仿佛寒冷冬夜走近燃烧的柴火,怎能不让人平添暖意?
一想到这些真心是只针对自己,那份灼热的情感又何以言说呢?
与你比起来,这世态再如何变迁,这人心再薄凉难测,又算得了什么呢?
毕竟有了你,我知道我身后是坚实的臂湾。是我唯一的天下。
“知道你是光,所以早都想向你靠近了。”在他怀里,兔子曾这样说。
哪怕光,会让我招致毁灭。
纵然兔子每天喝牛奶,还是没有半点长高的迹象。对于这个,他本人一开始是比较苦恼——毕竟,潜意识里作为小男生,还是希望自己长高些。但是他每次踮着脚,抬头向上望望,看到方家人都这么高,心中不自觉就哀叹起来,再也没有了什么指望。
“苍龙,我这样是算正常么?”
“......”苍龙作为守护神,很无语,还是安慰道,“当然了,你比你爸当年高不少。”
“可是为什么方锐哥哥家——”
“每个人是不同的。别担心啦。”
“那你说我以后.....”还没说完,就看见方锐大摇大摆进来,一句话不说,非常熟练地在兔子脸颊上捏了一记,兔子大叫,“啊!”
“怎么了怎么了?”方锐还故作惊讶地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捏疼了没有?”
“呜呜,你说呢!”兔子踢着腿,大声抗议。
“真不好意思啊,谁叫你这么——顺手。”方锐说完,“嘿嘿”地笑个不停,“刚刚好哈。”
“哼!”兔子表示强烈的不满,“我会长高的!”
“是是是,”方锐的话里充满了敷衍,“等咱们到二十多岁再长高高。”
“哼。”兔子转过身去不理他。
兔子平日里,的确只会撒娇卖萌。但是他只在方锐面前如此,在其他人那儿,还是有些礼貌的若即若离感。又因为不便回家的缘故,和家中的亲姐弟也只有客气的寒暄。或许是自从离家后,与父母又疏远很多,渐渐连电话也不怎么打。
与此同时,兔子的成绩的确惨不忍睹。这的确让方锐费神,每次教他都忍住想发脾气的冲动。再看一看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以及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心里告诫自己,“亲弟弟,不能打......”
但是辅导着辅导着,二人就起了争执,总是一会儿就滚到角落里,拿起枕头玩偶装模作样地厮打起来,兔子笑得肚子疼,跪坐着去掐方锐的鼻尖。两人相视的目光又很软和。总之,那段时光在兔子回忆起来,竟然格外甘甜。
时间如翩鸿匆匆掠去。方锐依旧待兔子如初见,不让他受一点苦楚,一点也不行。可是他不会想到。伤害兔子最深的,竟然会是自己。
曾一起看过天堂繁景,又一脚踹入侏罗炼狱。
兔子总感觉自己比飞蛾幸运。因为飞蛾在扑火之前没有七情六欲。兔子总感觉草木会羡慕自己。因为他的爱人身体里流淌着温暖的液体。兔子觉得自己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才会拥有这么完满而专一的恋人。
时隔十几年后。兔子阖上相册。依旧能流泪笑答,“我爱他。”
“我爱他。从来没有过后悔。”指着自己心脏起誓。
他们的关系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了。除瞒着双方父母外,熟悉的人尽已知晓。苏凌虽觉得奇怪,也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他们彼此心中多么依恋对方,和好不是好事?再说,对有情人而言,冰释误会也是迟早。
而苏凌和小璇也越来越亲密。终于,在大一下学期那个情人节,在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表达之际,他鼓足勇气踏入了花店。
花店的香味馥郁清香。各色花开得绚烂。女老板微笑着问他,小伙子,是送给女朋友么?苏凌红了耳廓,点点头,转过身看到一大束粉色的玫瑰。
那玫瑰的颜色是有些渐变的,煞是好看。但是再娇艳欲滴的花儿,要多么美才配得上她的笑颜?他另去礼品店,买了两个小熊,写好贺卡,亲手包装礼物盒,只等那天下午的放学铃响。
不知道为什么。幸福的等待也似乎格外漫长。还记得上一个圣诞节,窗外飘飘荡荡地落下了鹅毛般的雪。困窘在教室里的青年,看到傍晚时分黑夜就漫上来,雪花一片一片,轻盈,洁白,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发出“嘘——”的叫声,又趁着老师不在的晚自习空档儿鼓起掌来。那样美的雪花,映衬着这些年轻的红扑扑的笑脸。苏凌也被这飞雪吸引着往远处瞧,笔下早已没有了耕耘的心思,只见沿街的商铺早已亮起了欢快的彩灯,彩灯条条缕缕,装饰着圣诞树。街面上,年轻的情侣手挽手走着。人们的脸掩映在温暖的雾气中,厚实的棉服、棉手套、毛绒球,都给人柔软的感受。他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够拥有这些温暖呢?想到这里就想起兔子,心说,小家伙身体不好,晚自习基本都请假在宿舍。又望向另一扇窗外,此时此刻她也在自习,是背单词呢,还是像自己一样,遥遥远远地望向窗外呢?那些遥远的街灯,是为她也带来了橙色的温软么?看到氤氲的雾气蒸腾,她首先想到的是恋人手挽手传递的温度,是人们面对面呼吸时飘散的雾气,还是穿越历史的厚厚云层、凝聚与呈现在人们面前的寥寥数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