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通信都会注明下次收信的地点和接头暗号，传信时用的也是普通的拆字法。而我以《花间词集》为母本，以页数行数字数为加密文字，传译起来既方便，更不怕别人看到。瞿迪对这倒是颇有些兴趣。
“希望我和瞿大人之间，永远用不到这种方式。”
“夫人何出此言？”
“若哪天瞿大人收到我的译文，怕就是我的死期了。”
瞿迪的视线转到我身上，但也没有说话。
“瞿大人若有兴趣，还可以再则母本，自创译文。”我指了指桌上的范例，“至于这些，就劳瞿大人处理了。”
“老夫明白。”
与瞿迪分开后，该有的后手才算是都下完了。我静静待在王府，齐骏本因活字印刷一事对我殷勤不少，但大概是宫中局势愈紧，他忙了起来也无暇顾上我了。
秋去冬来，到了秋奴生产之日。她顺利诞下一名皇子，当夜德宁王被速招入宫再没有出来，皇后的消息也止步于此。再有消息传来已是三日之后，仅有两字“事成。”
短短两字，花费了我数年光阴，殚精竭虑，步步筹谋。
再之后消息又断了，这样的等待愈发难熬，我又不敢离开王府，怕错过什么，瞿家也没来找我。
那日，宫里突然来了旨意，是陛下的旨意，招我速速进宫。齐骏仍不在府里，我接过旨后来不及关照什么，就被宣旨的太监催走了。临走前我看了眼王妃，她的面上难掩忧色，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被领到了锦霞宫，整个外殿空无一人，进入内殿后我见到了皇帝。上次见他还是在秋狩之时，不过两年，他却像老了十多岁。
“接她回家吧。”他的声音听上去更为苍老，带着浓浓的无力和喑哑。
我故作疑惑地抬头，不解话中之意。
“慧夫人，这边请。”张公公自一旁而出，一弯腰指向了寝殿。
“有劳张公公。”
秋奴躺在寝殿的床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我先看了眼张佑，他只是低着身子让我上前。我慢慢走近，看清了秋奴的样子。
她死了。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三尺白绫变成了她的归宿。
我连吸几口气，掩着胸口做着戏；“这……这……这”
“罪妇林氏，骄纵无礼，霍乱后宫，结党弄权，罪无可赦。然陛下念其诞育皇子，又为名门之后，特赐全尸。现由林家嫡女，安禹王侧夫人扇皎领其尸首，带回将军府安葬。”
我愣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劳公公赐教，彤…林氏该以何种身份下葬？”
“陛下既让夫人领回将军府，便是将军府的内务了。”
“多谢公公。”
秋奴连一口棺材都没有，裹着被子就被太监抬了出去。
“劳问公公，曾伺候林氏的人里，可还有需要领回的旧人？”
“都是死人了，杂家已找人替慧夫人安排了。”
秋奴被抬走后张佑催我回到了前殿。
“扇皎，秋奴的事你知道多少？”
“回陛下，自她入宫后我们就没什么联系了。”
皇帝欲言又止，手扶着额头看了我一会才说道：“和骏儿好好过日子吧。”
“是。”
因着皇帝之命，我直接去了将军府。周围的街坊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让出门采办的人员闭紧了嘴，这事的风声这会儿可不能传出去。
期间我回了次王府，齐骏还没回来，王妃也突然进了宫。我问了主院伺候的，没人知道王妃去了哪宫，只知不是应招而去的。
我本想给齐骏留个信，但转念一想他总会知道，便让瑞平看着中宫和瞿府的通信处，带着春鸢和陈岭住回了将军府。
丧仪之事，考虑到秋奴的死因，一切从简。以将军府四小姐的名义布置着，她把贴身伺候的人都带去了宫里，如今只剩几个仆妇守着灵堂。
白帷长绕府中，有人来问，下人按照吩咐统一回了“四小姐”。百姓皆知，将军府的四小姐是宫里的彤妃娘娘，如今突然死了，丧仪又是按此等规格操办，一时间风言风语，传出了各个版本。我让春鸢收集好坊间之闻说与我听，十几个版本皆与真相毫不相关。
秋奴的尸体在前院停满三日，封棺入殓，和她娘葬在了一起。整个过程，我未去过灵堂一次，也无人前来祭拜。
就在秋奴下葬当日，宫里传出了消息。德宁王因触怒龙颜，废为庶人，即日起下放至河西军营。淑妃褫夺封号，打入冷宫。皇后掌管后宫不严，禁足三月，罚俸一年。贤妃和成安王也因行为乖张，受到责骂。后宫诸事，交由容妃暂管。
然而容妃及其所出的十一皇子还没风光多久，朝中突然又传出一条惊世之闻。皇帝要公开选妃，大渝十六岁以上未婚配的官家女、良家女全部参加。
当今皇帝已有五十，选妃之事停了数十年，如今突然开启，连百姓良女都要参加。很多人背地里都觉得皇帝疯了，还有些人觉得是后宫生变，皇帝需要新人打理后宫。这种言论渐渐传开，带着暗指着皇后失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