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黑发乌而亮,水汽洇在衣服上,湿成半个圈。
“呀,你怎么这会儿洗头?”成淼淼放下筷子惊讶道,“晚上又要熬着么?”
头发干的慢,蒋源一个大男人,也不爱用熏炉烤头发,向来都是趁中午日头大的时候洗,一下午正好晾干,不耽误晚上睡觉。
虽然他晚上睡得也不规律。
蒋源叹口气,“没办法,有些人见血就晕,晕了还得请大夫,太麻烦,还不如我洗个头方便。”
又被笑话了,成淼淼冲他白一眼,几口把饭扒拉完,就要回去歪着。
却被叫住了,“你忘了昨天说的话了?”
成淼淼蹙眉看他,满是不解。
一看就是忘了个干净,蒋源捏着嗓子学,“明日我给你跳支舞。”
震惊了,成淼淼瞪圆了眼,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人居然这般说话。
“你今天去戏班子啦?”
蒋源拉下了脸,“某些人啊,欠了一支舞,不认了。”
对啊,就是不想认。
成淼淼哼了一声,继续往里走。
蒋源轻笑,“跳完就允你出去走走。”
闻言成淼淼回过头来,眼睛亮了,伸出一巴掌,“只出去一次不行,起码得五次。”
她盯着蒋源眼睛放光,生怕蒋源不答应。
蒋源心里却早就笑翻了,本来打算让她自由随便,结果还硬给自己加上个限数。
“好,五次就五次。”
成淼淼着急,害怕这个人出尔反尔,也不嫌地方小,将椅子移开腾出一片地方来。
才张开手臂,就听蒋源咳嗽一声。
“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她急了,差点跳脚。
蒋源只是挥手让莫七出去,顺道将门带上。
“好了,跳吧。”他拿起筷子,夹了几丝银芽慢慢嚼。
原本开着门,也又其他人在,成淼淼还不觉什么。
这下只剩他们两个,还将门关上,顿时有些不自在,“你关门做什么?”
“你不是跳给我看的么?”蒋源戳了一筷子熏鱼。
成淼淼瞪他一眼,决定就当这人不存在。
她弯腰,露出舒展的后背,弓如虹桥。
她展臂,如白鹤飞羽,昂首九霄。
白鹤在风里旋转,一圈,一圈,又一圈。
踏着足点,看,白鹤飞去!
击出掌音,听,月将沉西!
衣袖震颤如花,裙摆旋出锐利的霞。
头发一丝一丝,一缕一缕,随着身姿起伏,在空中织成网,网住了谁。
她在静寂里,流光里,在那人的目光里,旋转着,腾跃着,用技艺证明自己。
蒋源一时忘了原本的目的,紧紧盯着她的动作,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她的舞艺远远超出了预期,甚至比那日躲刀时展露出的本事还要高超。
他还要怀疑什么。
他只想问问,你到底是谁。
谁将你送到我身边来?
谁让你隐匿了身世,瞒藏了家门,来到我的身旁?
蒋源不自觉放下手里的碗筷,走上前。
他看着成淼淼含笑的眼,欢悦的脸庞上渗出颗颗汗珠,未曾停歇便被甩进头发里,衣衫里。
他像她伸出手,强行打断她的动作。
“够了,”他说。
“够了,”他牵住她愕然停住的手指,感受到温暖的体息,“够了,够了。”
“不要再跳了,”他说。
成淼淼脸上笑意绽开,“跳的很好吗?”
“那我能不能多出去几次?”她的眼睛充满祈盼,如稚子般看着他。
蒋源心里暗骂,充满心机诡谲的稚子,嘴上却不由自主地说,“最多两次,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