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中传来一声虎啸,又一声,不久,便冲过来一只老虎。他停在她的面前,嗅了一下,冲这我吼叫,然后乖巧地舔着妻子的手背,而后紧紧地靠在妻子身边。
“你看,阿虎来了。”
余晖落在我们三个身上,昏黄染透了整个山头。
“落日照大山,
生死两茫茫。”
有的人,永远地走了。
第二天,我在后山的松林冈葬了她。红颜已逝,一丈方的矮坟让我们天人相隔,我想她还是不会后悔,即使事情再发生一次,而我却自我问道,倘若对于我,事情再发生一次,我又会怎么选择。
老人总说“为剑者,心当唯一。”
我担心兀鹫野狗会刨坟,于是便打算替她搭个庐冢。在建庐冢那天,我想了很多,止不住涌起心里的记忆,那些琐碎的零落的画面,不断浮现在脑海中。
原来,一直拥有的并不珍惜,以为理所当然,其实殊不知他已经渗透到你的灵魂,刻在你的心里而不只所觉,直到失去了那天才发觉无比珍重,世间的痛莫不是自己亲手失去了自己的拥有的一切。
“可是,我不能让你走,我用我最爱的妻子换下的对规则的守护,不可改变。”
蓝衣男子干笑:“主母都无法改变谷主的道心,我又能怎样呢?”说罢,轻抿一口茶水。
转头看着门前的湖:“不知湖的南面是怎样的光景。”
我回答道:“没探究过,或许连着海之角吧。”
蓝衣男子轻叹道:“天涯已经是能到边的远方,不想还有更远的地方,真想去看一看嘿。”
我说道:“人不就是因为有了欲望不容易满足才会陷入痛苦的漩涡吗?”
蓝衣男子起身说道:“谷主,我自恃敌不过谷主,可是,进谷来已发现紫菱草,是不忍放弃希望,让妻子伤心。谷主的话,在下虽然受教,却依然不敢遵守。”
我叹了口气:“何必,这么倔强呢?死生亦大矣,放心吧,我会葬了你的。”
蓝衣男子脸略抽动了一下,望向湖的那面悠悠说道,“我们每个人都会倔强,就算谷主曾经不也倔强过。但我们倔强,是不是真的不对呢?我不知道,也许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我缓缓站起身,“何苦呢?”
我擦拭着长剑上丝丝的血,望向湖的南面,“老人说的对,本不应该有虹桥的出现,天涯的门户也不应该开,这片净土上不应该在沾血了。”
我把蓝衣男子尸体扛到后山,想了想还是背了回来,我想:“了却你人生最后的愿望吧。”
我制了一道竹筏,加了帆,把男子的尸体放上,趁着北风,把竹筏放了,心里念道:“能到哪里全靠你的运气了。”
北风吹得我衣衫猎猎作响。竹筏在我的视野中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天际的湖面上。其实他本不必死,很可怜,何必那么倔强呢?
山谷里的夏天很舒服,因为阳光穿不透。
早上,阳光要经过湖东的深林,清早的树林就很热闹,不知名的杂雀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经常可以听到成群的鸟在扑腾的声音。到了中午,我就躲在木棚里,用结实的树藤编了个吊床,睡在上面,细数落在地上的光斑。中午的湖很安静,湖面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就像块晶莹剔透的玉石。
信也差不多习惯山谷的生活,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学着我侍弄茶树来照顾他的夜月。夜月是一棵看起来很平常的树,只是叶子略显银白罢了。想着信,看着湖面,又想起那个死去的蓝衣男子。当他一剑封喉死在我的剑下,除了不可置信,还有深深的迷惑与不甘,于是不禁再叹道,何苦那么倔强呢?
何苦那么倔强呢?
信除了给夜月锄草,捉虫,还给她浇水,用手一捧一捧在湖里掬水。我后来砍了一根竹子,制筷子时也顺便给他制了个盛水的器具。他做的很勤,像对待自己的妻子一样,中午便睡在树下,夜月摇晃的树影投到他的脸上,我可以看见他的幸福。
于是,我便赶着他去给我照顾茶树,起初,他不愿意,或许不懂。因为他怕我,所以在我的胁迫下,还是做了。然后,我觉得有趣,教他种地,这包括蔬菜,稻子的照料,后来,我又带他去砍柴,带他去打猎,砍柴的时候他很笨拙,手始终握不好刀柄,以至于松松垮垮的,所以一段时间里他被安排到拖柴木,背柴木。至于打猎,见血他就凄厉地叫,这让我很是头痛。
“轰隆隆……”天边传来雷鸣声,黑云很快聚的很厚,像是压到湖面上。阿信惊悚不已,我招手喊道:“阿信,快过来,要下雨了。”阿信正在除草,进到木棚后,放下锄头,然后盘在一旁。
“今天天气真奇怪,分明正晴日当空,也没有风,压抑的人好生厉害哩,你说呢,阿信?”阿信歪着脑袋,用手搔着脑袋,我看着好笑,用脚一踹,他灵巧地躲开了。
“真不惹人爱。”
雨下的很大,很快结成雨幕,在木棚前也落成了雨帘。“轰……隆隆……”
阿信又抖动了身体,很快安适下来。
这个季节,雷雨并不算稀奇,打雷闪电其实也不错,我的庄稼才会有好收成。这些天,辣椒已经熟了,红彤彤的,极其可爱。阿信曾好奇地尝了一个,辣的直向嘴扇风。我觉得着实好笑的是他到湖边喝水时,因饮水过急呛到了,一时大意掉到了湖里。
正在此时,竟有两只蝴蝶轻轻飞进木棚,在房顶盘旋飞舞。
阿信看的好奇,站起身抓蝴蝶,却始终不如意,然后悻悻地坐到火堆旁。“喝杯茶吧。”我把茶杯放置在他的面前,他喝得很小心,怔怔的对着袅袅的水汽,然后轻轻的啜了一口。
“蝴蝶啊,是很漂亮的东西。可是阿信,你可知,她们以前只是一只青虫,有很多只小小的脚,爬在菜叶上,树叶上,很丑很丑的。她们在蜕变,是因为她们相信她们的美吧,可是她们又能活多久呢?”我轻抿了一口素茶,“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短,在于对希冀的追求。你看夜月长势很好,又发了两枝侧芽,叶子却变银白了些,她也在蜕变,向着她的希冀生长。”
阿信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思,而后伸出了茶杯。“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