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身在洞庭湖里,在他生母簌离被毁坏的灵位前。果然纸包不住火,他终于知道了,原来在我昏迷的期间,他转折了两处地方,他将我带到天界,尚未处理完身上的伤,侍卫那边就给他传来消息,洞庭湖成了一片血湖,千万龙鱼一族死于天后娘娘的手里,全族覆灭。
我先前反复查探,在场的所有人都死了,定是那位偷偷溜走的兵将告的密,终究是疏忽了。
“你醒了?”他说话的声音不复从前那般温柔,声音沙哑带着愠怒,拼命隐忍着动手杀掉在他眼前的仇人,也就是我。生母的一切都是他的禁忌,而我是将他守护一生的禁忌毁坏的人。
我身穿的,还是大婚那天的红嫁衣,我在和他的大婚之夜,利用他的穷奇之力将他困住,背着他来到洞庭湖将他的母族覆灭,还毁掉他生母的灵位,他回想起来真是痛啊。
“为什么?”他闭上了眼睛,握紧了双拳,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宁愿相信我只是被人夺了舍,可是没有,从始至终我都一副冰冷的神情,杀人如麻对我而言不过是碾死一只蝼蚁那般轻易。
他刺红着双眼,又问了我一回,加大了声音:“告诉我为什么!”
“现在洞庭湖上下全都是尸体,我还未派人处理,现在我只想问问你,当着生母被毁坏的灵位,当着我们曾经在这儿道的喜,来这儿之前,我还想着只要你亲口和我说,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我都愿意去相信你!可是为什么?洞庭湖只剩一名兵将了,他亲口说是你,哪怕我用酷刑逼他,他也一味认定是你!”他越说越激动,上前来捏紧我的双肩,试图要将我看穿。
“你知道吗,你利用我们的大婚,大婚之夜灭掉洞庭湖一族,还串通白真,折颜里应外合将我引入深渊,你看看我被断掉的龙角,当真是拜你所赐!穗禾,我自认待你一片真心,可是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
他的情绪太激动的缘故,牵扯到额头的伤口,血顺着眼睛至脸颊缓缓流下,他猩红着眼,一味地向我索取事情的缘由。
“是,都是我做的。”我说。
“为什么!”我感受到他身上起了戾气。
“因为我恨你,我恨不得将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杀个片甲不留,这样一来,我离开你的时候,心里会痛快些。”我直视他的双眼,毫不畏惧,既然事情都到这般地步了,也没有任何情面的可能,我能做出这样的事,就肯定想过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我不怕死。
润玉听后,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我仿佛一个陌生的人,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笑得是那么渗人:“所以,在你恢复记忆以来,这期间,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从前你待我好,我也想待你好些,可从头到尾,我感动的只有我自己。”
他深深地看着我,有泪意自他眼眶渗出:“从前的穗禾果然回来了,不带任何一丝感情,最终可怜的,是永远记得的那个人。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这期间,你可曾待我有过一丝真心?”
真心,用在润玉身上也配么?他情绪万分,而我的眼神始终带着疏离:“我对你的,只有恨,只有利用!我知道你是天帝,永远有一颗防人的心,所以要杀你不容易。但我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善类,所以我把你的母族灭了,我要让你也背负着失去亲人的痛苦,就像,你曾经将我身边的人一一除掉一样!”
“我除掉他们,是因为你身边的人都罪该万死!”他面目狰狞起来。
对比之下我倒显得坦然得多:“我灭掉你母族,同为道理。”
他却仰天大笑:“你想的倒是周全,只是你却忽略了一件事,本座说过,当一个人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他就变得不能再自我,你灭本座的族人,没关系,一个小小的洞庭湖君主每天都想着谋权篡位,死了也不足惜,反正,兄弟在我眼里却是讽刺极了。”
我望向他那张布满鲜血的脸,那双猩红的眼眸迸射出仇恨的火焰仿佛随时将我活活烧死,他此时定是恨透了我,那便恨吧,他越是恨我,我就越是快活。我将目光移向那被弄倒塌在地的灵位,轻佻一笑:“说起来,我真是看不起你的生母。”
触及到他的底线,他猛地抬眸,几步上前擒住我的手,而后用力收紧,直直逼视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簌离被姨母荼姚杀死,成了他一生的悲痛,但我既然已恨润玉恨到这般地步,索性说出的话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我尝试挣开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冷笑一声:“她作为你的生母,勾搭先天帝不说,还妄想着有一日坐上姨母的位置,她不要脸地攀上先天帝的龙床,可惜了,一生无名无分,就算生下了孩子,先天帝也从来没正眼瞧过她,无奈之下,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洞庭湖四处躲藏,为了让你和龙鱼族的族人合群,竟将你的龙角剜下,如今,我不过是延续一下她的行为罢了!”
眼眸悲痛万分,他将我抵在石墙上,带着恨意,扼住我喉咙:“你再说一遍!”
反正我们都在簌离的灵前,这番话说出来,不止是对润玉说,也是为了当年姨母的事情申冤,簌离造下的孽,理应由她的孽种去偿还。
我抚上他受伤的位置,原本高挺的龙角此时空了一片,血染了一片,装作柔情的样子:“她当初亲手剜下你的龙角时,你一定很痛苦吧?”
他脸色一黑,不顾额上的血,报复地在我唇上狠狠吮了下去。
我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怎么也推搡不开,唇被死死堵着,压着,磕得我生疼,我骂不出任何话来,也很清楚这个男人一旦动起怒来,自然什么事都做得出,他额上的血有的流到我的脸上,又顺着脸颊落到衣裳,黏在脸上的血腥味刺鼻极了,我感觉整个人就要被他生吞活剥了去。
大约维持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才与我的唇抽离出来,面露狠色,额头靠着我,锐利的双眸蓄满恨意,浑身上下都散发一股戾气:“还敢继续说下去么?”
我难受的呼着气,感受到被扼住喉咙的力度丝毫不减,同样以凌厉的口吻还回去:“即使当年姨母荼姚是千古罪人,但我觉得她还是做对了一件事,就是亲手杀害你的生母。错就错在你生母把你给生了下来,若换做是我,这个孽种一生下来,我就掐死他!”
他又用力在我唇上吮了一下:“你果然心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