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礼貌询问,何处可借宿?
当初正值大好年华,意气风发,观望黄河,只觉壮丽,豪情万丈由心起。
长安、洛阳、金陵、江都,看遍大城市的繁华热闹;洞庭、庐山、会稽,一一拜谒名山胜地,寻仙觅知音,留下诗文名句耀千古。
羡慕他,走遍天涯,江山大河尽入怀,灵魂如此自由。
闲也无聊,忙也无聊,钢筋铁骨的森林里,似乎再也听不到鸟啼,闻不到花香,明明不是没有鸟儿在欢笑,花儿同样开得绚丽夺目,只是视若无睹,听而不闻,无聊地路过、跑过。
自我拘束于小黑屋里的灵魂,真可怜呀!
此时,仕途坎坷,志向受挫,再看黄河,依旧壮观。
自己却已是近暮年。晨起时,坐在一面铜镜前。这是一面产自扬州的菱花形铜镜,纹饰新颖,祥云飘逸自由,仙人宽袍大袖,醉酒当歌,布局生动,端的是豪放非常,尽显大唐盛世时的气度。铜镜在澄澈的微光下,更是精致。
然而铜镜越是精致,看到镜子里映衬出的憔悴模样,越是令人心里难受。然而,明亮的铜镜衬得镜中人更显沧桑,看着那一根根干枯无光的白发,有一刹那的恍惚,似乎看到了时光如同那黄河水,从指缝间流过,一去不复返,明明早上还是一个庇护在父母膝下的孩童,傍晚就已经长大成人,自己的满头青丝也已经被时光染成了苍白。
壮志难成,心上悲凉不已。
所幸,李白向来拿得起放得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他经世济民的决心,恰如那滔滔黄河水,一往无前。
他坚信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有些消极的享乐主义者常常以此为借口,为自己的吃喝玩乐辩护。
李白若是知晓了,恐怕得怒发冲冠吧。
在当御用词臣的那段时间里,权贵天子沉湎酒色,被满目繁华迷了眼,只顾着享乐,让李白纵有千般利国利民之策略,也无从施展。
因此,虽然自己也爱酒爱宴乐,不排斥正常的享受,但对于一味的过度享乐,李白却无疑是痛恨的。
在被权贵排斥诋毁时,在失去了开拓斗志时,在无法参与政事时,不是不累,不是不沮丧,不是不失望;在过着游山玩水的安逸生活时,在看到隐居友人的悠闲自在时,不是没有过那么一刹那,想着就这样吧,饮酒作诗,游历山河,岂不快哉?何必再自找苦吃?
但李白终究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胸有大志,历经世事沧桑也不转移。人类固有的惰性,从来无法把他打败。
即使真的吃喝玩乐,以李白骄傲自信的个性,也不可能放任自己成为一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说不定,会成为一代美食家,再或者,游戏之神?
当下,就如同一个金樽,我们需要的是把它握好,注入用志愿酿成的酒,然后细细品尝其中的百般滋味。
再者,世人多庸碌者,张口闭口都是仁义道德,但所作所为都由“利益”二字所驱动。
犹如永远不知足的饕餮,这也想要那也想要,死命往自己的洞穴里扒拉来各种金银财宝和名望称谓,然后又像只进不出的筆修,恶狠狠地守在洞穴前,终日惶惶,生怕丢了一分一毫。若失去了已经得到的东西,恐怕就心痛如绞,怨天尤人。
何处觅仙人风骨?纵使千金散尽,也能洒脱一笑,终能复来。是洒脱,更是自信,对自己的能力坚信不疑,即使失去了,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重新得到。庸碌的世人则不然,他们害怕,成功不能复现,跌倒后就没法再次站起来,重攀高峰。
古来圣贤皆寂寞,诗人也寂寞。
自命不凡,却没有人能懂得赏识自己的政治才能。
“陈王”曹植写就《名都篇》,其中有“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之句。
曹植也是被两朝君王猜忌,有志也难展,诗人同情他,也同情自己。
此情此景,惟愿长醉不复醒,香醇的酒液入喉,也冲淡了心中愁。
难得的是,纵然李白心有郁结难舒,愤懑不平,却始终不曾放弃,没有陷入怨天尤人之境地,依旧豪情万丈,视一切坎坷不平如清晨露珠,平常普通,且会在明媚阳光下消融。
也许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有治国之才,但是光是其高度的自信,便已足够令人钦佩。
仅仅是看其是否实现了心中志向,在世人看来,他无疑是失败的,不自知,自以为有治国之才,但他在政治上的才能貌似并不突出。
不懂得扬长避短,终究自寻苦恼。
成功?失败?
对自己的志愿怀着近乎执拗的坚定追求,纵使结果不尽如人意,却也可敬可佩,那一腔孤勇!
每一个人的志向梦想都值得尊重。
哪怕是追名逐利,只要是行正道,何必横加指责?说到底,他们付出了努力,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李白渴望建功立业,一生追逐,终不如愿,而这成为了其痛苦的源头。于是,心疼他,想让他放下执着。但不再追逐的李白,诗词歌赋是否还会一如既往地豪迈乐观,没有了那种潜藏着的情绪起伏和抱负成空的不平,也许终究少了几分让我们心折的魅力。
羡慕他,怎能如此地矢志不移?
安逸的生活,磨平了我的棱角,使我失去了逐梦的勇气。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子静静地走,梦再也寻不着。
我的梦,是什么呢?
纵使到头来,梦终归是梦,好歹曾经忘我地追逐过。
总好过,魂灵漂泊无处皈依,寻不到生的意义,任凭自己被时光推着向前,只迷茫地走着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何处是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