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行与重山下棋的时候,陆雪知坐在窗边看向窗,窗户上的玻璃映照着李时行的面孔,他低头看向棋盘,微微皱着眉,执棋的手犹豫着久久未能落子。
重山悠闲地抿一口茶,然后转头看向凝望出神的陆雪知。
“雪知,你可以指点一下他。”
陆雪知回过头看重山,又看向抬头正望着她的李时行。
重山转头对李时行说:“雪知的棋也是名仕教习的。”
陆雪知愣了愣,迟疑了片刻后,走到了李时行身旁,看向棋局。李时行将一旁的椅凳拉了出来,等她坐下,陆雪知便坐在了他左手边的座位。
他们一同看向棋盘,头与头隔着些许的距离,但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四3。”陆雪知说,她抬眼撞上李时行看她的视线。
他怔了怔后,又低下头去,然后没多想,便按照陆知雪说的位置落下了棋。
陆雪知笑了笑后问:“你不怕走错?”
李时行也笑着:“我本来也觉得该下那里,只是有些犹豫。”
重山伸手摸了摸下巴,故作高深地说:“有点意思。”
“那看来这一步没走错。”陆雪知又笑起来,她转头看向李时行,李时行也在看她。
这一世的李时行同前两世不同,没有因疾病而惨白的面色,也没有因乱世而愁思的眉眼,他目光明亮,不因疲累与负压而显颓靡,他在人群中也依然显眼,即便只是穿着简洁的衣服,一头板正的短发。
但陆雪知觉得他从前身着深衣的时候更好看,宽长的衣袖,和重衣层叠,也未能掩盖他的挺拔,即便是他病痛缠身的时候,他也依然是昂然挺立的样子。
“你的棋是谁教的?”重山开口问。
李时行回过神,回答;“看书自己学的。”
“小时候家里收了很多二手书,其中有一本围棋入门,还有一些围棋杂志,那时没有多少事物可以消遣,便就拿着这些书看,慢慢就知道了些皮毛。”李时行又说。
“你算是有悟性。”重山说完,又落下了一棋。
李时行抬头,有些惊讶:“弃子?”
“宁失数子不失一先。”重山笑着说。
李时行顺势落下一子,然后吃掉重山的棋子,重山随后,不紧不慢地又落下一子。
几个回合后,棋局逆转,重山又一次占到上风。
“原来是这样。”李时行恍然大悟,“舍子争先。”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重山笑起来,“但是也要判断好,什么时候舍,什么时候进,弃子有时候也是种好的战术。”
李时行点点头,低头仔细看棋局,然后惭愧地说:“这盘我输定了。”
“我们两都中了你的骗招。”陆雪知斜看一眼重山。
“我呀,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重山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时行。
重山又对陆雪知说:“你倒是真没长进。”
“我许久未下过棋了。”陆雪知辩白说。
“陆小姐...”李时行停顿了一下后,又改了称呼:“雪知,你的围棋是谁教的?”
陆雪知顿了顿,然后说:“是很久以前了,他并没有名气,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很久了,久到,就算按年计算,也有两千多年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抽离,神色落寞。
“抱歉。”李时行说,“我没想引起你的伤心事。”
“没有。”陆雪知又说,“没关系。”
“你同我年龄差不多吧?”李时行突然问。
陆雪知想了想,“应该是吧。”
李时行以为她未看到他入职时填写的资料,说:“我明年一月满二十岁。”
“我也是。”陆雪知随口答。
李时行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你有点惊讶?”陆雪知问。
“抱歉。”李时行害怕自己的反应冒犯道对方,解释道:“只是一般这个年纪,大多都在读书。”
“你说的对。”陆雪知有些讷讷地点头,本来若是没有与李时行产生交集,她没细想过如何解释自己的状况。
“Gap Year.”重山接话,“她在国外读书,申请了一年间隙年。”
李时行了然地点头,“难怪了。”
“我是申请了休学。”李时行解释道。
陆雪知和重山自然早就知情,也没表现出刻意惊讶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清静许久的一楼传来一阵声响——门被打开了,有客而来。
“我去楼下看看。”李时行说。
陆雪知与重山对视一眼,按理说,茶馆被他们施了术,除非刻意找来,路过的客人是会下意识忽视它的存在,所以,茶馆鲜少会有突然上门的客人。
他们跟着走下楼去,看到来客后,李时行同他们一起愣在了原地。
沈沛凝披着顺直的长发,穿了一身浅色的毛衫套装,面容素净,也没有过多饰物,同李时行那天在餐厅见到的时候,截然不同。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对着李时行说:“我想跟你聊几句。”,她说完看向李时行身后的陆雪知和重山,又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有事找李时行,只用十分钟。”
陆雪知怔然地看向沈沛凝,没有说话。
重山笑着接过话:“好的,没问题,可以在楼上包间,方便一点。”
说完,重山便招呼着沈沛凝和李时行一起上了楼,进了最里面的包房。
陆雪知后一步走上楼,但只是刚走上楼梯便停住脚步,她望向两人消失的身影,和那扇轻轻合上的门。
“这算是三世姻缘?”安灵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陆雪知回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许凝刚刚进门的时候。”安灵说。
许凝是沈沛凝第一世的姓名。
安灵又问:“这一世,她同李时行是什么关系?”
“他之前工作的餐厅是她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