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冷冷开口。
萧华没有听,他蹲下身来同江桥月对视,“你想杀了他?”
江桥月忽然笑了一下,她问,“是又如何?”
“江桥月,”他叹息了一声,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迹,“他是欺负你了吗?”
江桥月沉默了一下,伸手拂开他的手,“没有,”她扔了金钗,兀自起身离开,一句话轻飘飘地散在风里,却沉沉坠在萧华心里,她说,“这世上,没人能欺负我江桥月。”
觅春城的夜晚,总是格外寒凉,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城里走着,天太黑,她过烟云桥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
可是她还不想回府。
于是她蹲坐在桥边发呆,衣服上的血腥气有些刺鼻,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迹,忽然觉得很恶心,转头瞧见身旁正静静流淌着的河水,便想去洗一洗,可她才刚走到河边,就被人拦腰抱住了。
她烦躁地偏头一看,正对上萧华的视线,在黑夜里,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见他的神色有些冷。
“你方才是想干什么?”他说话的语调也很冷。
“关你什么事?”江桥月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她气笑了,“你很爱多管闲事吗?”
说完,她直接挣开他,冷着脸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江桥月。”
那人在身后喊她,她装作没听见。
可是下一刻,那人却几步冲到她身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她背到了背上。
“放我下来,疯子!”江桥月在他背上挣扎起来,可是萧华一点都不受影响,背着她走得又快又稳。
江桥月心里不痛快,低头一口咬在了他肩上,她咬得狠,萧华脚步一顿,把她放了下来,而后开始脱他自己的外衣。
江桥月猜测他应该是生气了,但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却没想到,那人只是将外衣轻轻盖在了她头上,“江小姐,”他重新将她背了起来,“前面是夜市,人很多,闲言碎语也很多。”江桥月趴在他背上,听到他略带无奈的笑,“所以别乱动了,江大小姐。”
她怔愣了一下,想说她才不在乎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可是话到嘴边,却最终没有说出口,那人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像阳光下摇曳的青草味道,柔和地压过她身上的血腥味,闻着让人莫名觉得很安心。
寒风刺骨,她沉默着埋头在他的外衣下,被冻僵的手攥着外衣的一角,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当真不再乱动了。
他的速度也逐渐慢下来,走得更轻更稳。
朦胧的灯火与她擦身而过,欢声笑语逐渐向她靠近,涌入她的耳里,又如潮水般缓缓退去,她的视线被衣服遮挡,看什么都看不真切,却在这样的环境中,觉出一点困意来,索性就这样靠在他背上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醒来时,发现那人竟然还背着她在走,她脑子有些懵,扯下盖在头上的衣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江大小姐睡醒了?”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你怎么没送我回府?”她眨了眨眼,环顾四周,“这是哪里?”
“你从白天走到黑夜,在觅春城绕了一圈又一圈,我还以为,你并不想回去。”他拐进巷道,将她轻轻放下来,扶她坐在了一个石墩上,蹲下身来仔细检查她的脚,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点红肿,回去上几天药应该就好了。
他放下心来,仰头问她,“那……现在送你回去?”
江桥月对上他的视线,看见他眼中的温柔关切,她看得懂,可她不明白,周遭安静了一刹那,他直直盯着她,在等她的回答。
她突然想,如果她说她再也不想回那个死气沉沉的城主府,眼前这个人,难道打算一直这样带她走下去吗?
可她只是想想。
“……回去吧。”她垂下眼,错开他的视线,哑声道。
萧华将她送到府门前的时候,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晨风拂开云朵,阳光洒落大地,一抹橙红在他身上晕开,为他染上一点暖色。
江桥月觉得,一定是那天太冷了,她才会忍不住想留住那抹暖阳。
“萧信美,你……”她叫住他,在他带着疑问的目光中,憋出来一句,“你,你会武功吗?”
“会啊,”他向她走过来,低头笑着看她,“你想学?”
她点点头。
“哈哈,”他笑得更欢,“江大小姐不会武功都能把人打得半死不活,要是学了武功,怕是能成我们觅春城一霸了,哈哈哈。”
“你!”她抬眼瞪他,刚要生气,却听得他道,“好了,同你玩笑呢,等你脚养好了,我教你。”
他眼底盛着明晃晃的笑意,睫毛被阳光晕染出一点金色,眼睛一弯,褪去几分夺目的艳色,多出一点清朗柔和来,她原本觉得,他像她从前最喜欢的那株带毒的姽婳书,后来又觉得,他像路过春日的风。
如今却突然觉得,风花雪月虽美,却与他并不相配。
他明明是朝阳。
……
回府之后,父亲罚她闭门思过半月,她看着父亲冷漠的神情,忽然有点好奇,是不是就算她出去杀了人,或者被什么人给杀了,她这位父亲,都依然会是这副冷漠的样子?
这世上奇怪的人真的很多,譬如她这位让人看不懂的父亲。
后来没过几天,萧华就来教她习武了,那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热闹的一段时光,他们时常斗嘴,偶尔打架,萧华还送了她一把剑,她为此剑取名为“良辰”。
良辰易逝,转眼就到了岁尾。
除夕夜,她如往年一样,独自坐在院中百无聊赖地数天上密密麻麻的孔明灯,突然有个人从院墙外翻了进来,她吓了一跳,以为是窃贼,正要高呼,却听到熟悉的声音道,“江桥月,是我。”
她仔细一看,发现果然是萧信美,“好好的门不走,你干嘛翻墙?”
“我着急啊,”他快步跑到她面前,此时天空一声巨响,烟花炸开,他对她摊开手,手中是一个绿色荷包,“还好赶上了,”他对她笑,“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