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抵是疯了……”我连连后退几步。
坦白过后，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岁安被我定在地上坐着，我到头来只能蹦这一句话，连让他跪着也做不到。
“过错全在我一人啊，”他眼角微红，这时却不敢再看我，或许他早料到了这一天，只是等待着我的审判，“你是神女，我接受一切处置。”
我是神女，再看看这荒凉的仙山，身份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你瞧，我自己都快笑了，我笑得好大声。
“你有错吗？你有什么错？”我轻轻勾开散落在脸边的发丝，笑得比哭还痛。
“是我的错。”哪怕是岁安做的。我想好好地抚摸一下他的头发，整个人却在微微抽泣。
“你别哭。”明明要受罚的是岁安，他还反过来安慰我。
我不理他，只是说我想说的。
“你想，是我没有好好看着你，错不到你的身上，别自责。”我轻轻地碰过花环的枝蔓，干枯的花环又重新开出数朵鲜花。
“作为神女，我脾气傲娇，这很不好，我又喜欢懒着，”我笑了笑，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下来，砸在地上开出了一朵花，“做什么都用仙法，其实也没什么能力的。”
岁安发现我的语气越来越不对，想再跟我说话，但这次已经连话我也不允许他再说了。
我克制住自己，把手从岁安的头发上移开，与他做着最后的道别。
“谢谢你的选择，你再尊重我的选择一回吧。”
岁安已经在开始挣扎了，我唤出浮光，将自己的裙摆划下一块下来，蒙在岁安的眼睛上系好。
然后把他一个人丢在原地，我一直往前跑，往前跑。
肮脏的泥泞沙土逐渐溅上我的衣裙，我不在意，继续往前跑；汗水逐渐打湿我的衣襟，有的滴落在土里，开出了五彩的花朵，我继续跑；我让跑过的地方长出青草来，杯水车薪，我继续跑。
我跑不了多远，但我有办法，我的鲜血滚烫。
我果断地凌空，踏上灰蒙蒙的天空。这次不是师父教的了，这是每个神女天生刻在骨子里的能力。
浮光被我抛上头顶，我将最后不多的仙法全部输给它，催动它转动，给它下达最后的命令——将它的神主千刀万剐。
浮光领悟到我的旨意后，震得想脱离我控制，迟迟不肯落下来。
“浮光！你若不听吾的话，吾也会找别的剑来！”浮光一顿，落了下来。
浮光扎破我的身体，我的血洒落下来，在剑意下均匀地分散到仙山各处，成了最好的养料，让仙山一点点地恢复。
我想，千刀万剐就千刀万剐吧，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身体在一点地消散，我最后偷偷地看一眼岁安。
岁安一动不动地坐在树下，眼睛上的布条已被泪水浸透，小草在他周围一点点地冒出头来，枯死的大树已变得绿意盎然，油油的藤蔓生机勃勃地攀附在枝干上，垂下的枝叶随风摇晃。
天地寂静无声。
我走到宿命的尽头，只听见“铮”地一声，浮光噬主碎成两段。
岁安身上的桎梏和眼睛上的布条随着我最后的消散而不复存在。
万物复苏，春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