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岁安四目相对,也再不好说什么,气氛实在是难堪。
毕竟,我谈古论今,唯不谈感情一事。
“明天带你换一家客栈。”岁安把杯子放下,只好问我明天有什么想吃有什么想玩的。
我表示想在这逛逛再说,毕竟我实在不能确定雷雨的到来,包括怎么解决这件事。
想到这,我有点愁了,茶喝多了也没什么意思,便把茶杯一抛,杯子乖乖稳稳地落在了桌子上,吵着想喝点酒。
岁安拿我没有办法,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小坛酒,用仙法温了温才给我。
待晨曦微露,桌上已是一片狼藉,我和岁安一个画了好些涂鸦,一个练了半晚上字,像是胡闹了一晚上。
岁安替我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然后我们略过昨晚小厮的奇怪目光退了房。
后面的日子开始变得既单调又多彩。
雷雨并没有出现。我们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走走停停,只管玩得尽兴。
白日,我和岁安一起游山玩水赏风景,尝尽人间烟火滋味;晚上,我和岁安一同挥洒笔墨绘丹青,描绘世间的无边风月。
我说,做一个神女之前,我原来的原来,只是想走遍天下,最喜欢的也是画水墨山光。
阳春,我们在民风淳朴的山村里落脚,和一群孩子们放风筝;朱夏,我们寄宿在渔民家中,与渔夫一起打渔摘莲子;金秋,我们停留在山野里,农人的麦浪一片一片,收割,说笑,分享喜悦;清冬,鹅毛大雪漫天飘扬,暖洋洋的炭盆,圣洁的冰花,全都成了一幅一幅美丽的画。
岁安告诉我,山坡很大,风也温柔;我戴着荷叶做的帽子,在清幽的花香中被渔歌羞红了脸;晚间的篝火里,燃尽了丰收的热闹与欢庆,宛如一场婚嫁;岁安说,清扬婉兮是他的话,凡间的话本上丑如夜叉。
我不再看月亮,喜欢白天,也不唤浮光,它不听话,锦盒里最后一张纸上,写着:一入风尘梦,半真半是假。
我拿着话本不想生气,但还是好气,我跟岁安理论,样貌给画成这样就算了,衣服也只穿白色也太假了吧。
白的,红的,蓝的,紫的,我明明什么颜色的都穿过,还有,头上一直戴着的檀木簪子书上也没有。
世人是这样认识神女的吗?
“我知道,巫女,我记得的。”岁安大概是为了安慰我的小情绪,他从储物戒指里拿出几个大木箱。
我好奇地打开一个木箱,里面是一卷卷用红绳系好,码得整整齐齐的画纸。
解开一卷画卷的红绳,青苍的山林中,一长发及腰的女子正抚丝弄竹,轻柔飘逸的衣袂,凌空翩跹,不见眉眼盈盈处,但画者画功精妙,用心用意,卷外人一见,纸中人便随风而起,若冰壶秋月。
画卷的角落里有一个抱着琴的少年,我找到了时间,原来画的竟是岁安非要给我弹琴的那次,当时我一心想让他见识见识,便调用仙法敲击四周的花草树木,风吹似碎瓷叮咛,落叶萧萧,现在再看,当时的乐音还是我舞着击打出来的。
我不作声响,又打开了几卷,无一例外上面都画着我。
活了一千年,师父不在人世,画本书中也尽是荒诞的记载,原来,最真实的我静静躺在岁安的木箱中,它们真实生动,有血有肉地拼凑出一个活过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