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几天,皇帝也一直没传召,鹿野有些无聊,但也不无聊,毕竟有雷礼这个京城土著在,鹿野很是开心地跟着雷礼到处逛吃逛吃,见识京城的风土人情。
因为要预备着不知何时到来的传召,因此鹿野也不敢离驿馆太远,就被雷礼带着在附近转悠。
于是她就发现,所到之处,处处流传着她那位亲爹的“光荣事迹”。
嗯?
不是说京城处处都流传着她的传说么?
这不对啊。
掉茅坑难道比她杀蛮人守城更有意思吗?她不服!
一定是因为这里离驿馆太近了,其他地方,一定还是她的事迹更加深入人心!
然而,雷礼无情地打破了她这个幻想。
“这几天全京城最热门最惹人关注的八卦,非鹿大人当街拉屎掉茅坑莫属!”
雷礼昂头挺胸说着,莫名有股得意劲儿。
鹿野觉得不对——
我爹掉茅坑,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鹿野问了,雷礼便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答了。
“因为,是傅兄弟让俺带着俺手下一帮兄弟帮鹿大人宣扬的啊!”
鹿野:……
这两天跟着雷礼逛吃,她也意识到了雷礼的能量。
诚然,雷礼只是个捕头,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在市井里,衙门捕头却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加上他为人豪爽仗义,爱结交朋友,又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再加上最近还发了财,手头不缺钱……
多重buff叠加之下,要想传播个什么八卦,雷礼的能量甚至超过许多官员。
更不用说这八卦本身就很吸引人。
于是,两天时间,京中无人不知“茅坑侍郎”之奇事。
鹿野:……
行叭。
不得不说,她心里是爽的。
“干得漂亮!”于是鹿野对雷礼不吝夸奖。
雷礼嘿嘿笑,很是谦虚:“哪里哪里,还是傅兄弟底子打得好。”
要是没傅兄弟那泻药弄出的壮观场面,寻常八卦也没有这般威力啊!
鹿野表示赞同。
只可惜傅霜知并没有陪在身边。
这两天鹿野跟着雷礼吃吃喝喝,傅霜知却时不时不见踪影。
不然鹿野真想采访采访下这人的心理状态。
毕竟他一个龟毛洁癖,居然弄出这样恶心的事,虽然发生在别人身上,但不得不说……还是挺变态的。
俩人正说着——
大街上,一声响亮的吼声,震彻了整个京城的天空。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
“茅坑侍郎朝会上拉屎,把皇上熏晕啦!”
“茅坑侍郎御前失仪,暗害龙体,被罢官免职,勒令禁足啦!”
这次,完全不必雷礼和他那一帮兄弟暗地里煽风点火,“茅坑侍郎”御前失仪惹下大祸之事立刻如火如荼般传遍整个京城,甚至离开京城,向周边,向四面八方,向每一个京城人所及之处传播……
据说坊间已经有机灵的戏班子根据此事编排了剧目,一时间慕名而去者云集……
鹿府门外,每每有人经过都要驻足片刻,跟左近确认这就是传闻中的“茅坑侍郎”家,便眼睛一亮,啧啧感叹,甚至翕鼻轻嗅,仿佛能从空气里嗅到什么味儿似的,当然,更多人则是确认过便掩鼻而过。
好似整座鹿府都弥漫着异味似的。
——毕竟这可是熏晕皇上的“茅坑侍郎”啊!
气味持久些也不奇怪吧?
如此一来,鹿府还未怎么样,鹿府左右邻居便先受不了。
鹿府左右居住的也都是官宦人家,自诩清贵要脸,如今人人路过他们门前个个要么怪形怪状,要么掩鼻而过,虽然不是针对他们家,但也膈应啊!
再说——
多听几次“茅坑侍郎”的传说,他们自个儿好似也觉得隔壁传来了异味似的……
于是,左右邻居避之不及,纷纷外出别庄暂居。
鹿府门庭冷落。
自那日朝会,鹿攸年被人捆绑着送回鹿府后,无一人登门。
阖府上下也羞地不敢出门。
但一家老小,毕竟不可能一直不出门,没过几天,便有人忍不住了。
首先是鹿家大少爷。
鹿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原配正妻尚在时妾室所出的庶长子,第三子是继室所出,如今才是个小娃娃。
这位大少爷便是那位庶长子,因为是鹿攸年第一个孩子,又是男儿,虽是庶出,却自幼深受宠爱,平日里一副纨绔公子做派,也是个走马章台的风流主儿。
他整日在外闲玩,因为家中丑事避了几天,觉得事情风头总该过去了,便忍不住悄悄出了门,带着小厮,再约上玩得熟的几个浪荡子,一道去倚红偎翠。
然而,风流公子在外面浪荡了不到半日,便喝得醉醺醺、脸涨成猪肝色回来了。
一回来就直冲亲爹屋里。
自那日御前失仪,被当朝罢官免职,还被宫中侍卫跟个猪猡似的绑起来、扔回家中,鹿攸年便一直卧床不起。
若说之前当街出丑还只是羞窘丢脸,只要脸皮厚,便能勉强当做无事发生,那么这次朝会上,当着皇上,当着文武百官面前的出丑,则让鹿攸年彻底无法再自欺欺人。
他知道,他的仕途到此为止了。
事实上,若不是他之前一向擅长经营,颇有几分人缘,尚书大人也为他求了几句情,别说罢官免职,就是当场砍了他的头,也不是没可能的。
如今的结果,已是极好的结果。
可这个极好的结果,却是鹿攸年万万无法接受的结果!
他汲汲营营多年,一门心思往上钻,好不容易身居高位,正费尽心思怎么才能更进一步,正对未来踌躇满志,结果,却来了这一出!
鹿攸年的心气儿彻底崩塌了。
被送回府后便卧床不起,躲羞倒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