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雨势那么急，她以为会持续到第二天，本来也就没抱太大的期待。
结果相反，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她格外喜欢会这样的日子，心情也会觉得很好。
习惯了一平如水的生活，她忽然心底萌生了确幸，不自主地期待着今天会比着往日有什么不同。
打开衣柜，挑来挑去，她今天穿了条休闲款的裙子，长到脚腕，白色的休闲平底鞋，裙摆如鱼尾搭配蓝色的斜挎包，嘴上搽了淡淡的口红。
出门的时候，李鱼书以短信的方式给他发了句“早安”，步伐太急，走楼梯的时候差点崴脚。
收到回复，是在半个小时后。
下了车，他早早的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等着她，双手插兜背对着阳光，他今天米白色的外套，黑色的直筒裤，中分碎发，却再次能轻易让人眼前一亮，她以为是依托今日的清风，让一切感觉都变得愈发柔和。
朝着沈欤的方向走。
展览九点半开始，八点的时候，展厅门口就排起了长龙的队伍，检票口没开，隔着透明的玻璃大门，可以看到里面的人来来往往在做准备工作，内外的地板都被拖得锃亮，室内也有围栏，以防检票时有人插队，保安早早地守在门外。
正当她打算往人群那边去的时候，“这边”，沈欤带着她绕过人群，从拐角处的VIP通道走了进去，第一道门前是过安检，常见的程序，安检后李鱼书把包存放在了储蓄柜里，只拿了手机和相机。站在中央大厅一层，抬头望了望，展览馆内设三层，头顶是巨大的玻璃天窗，晴日收敛了光，温和不刺眼。还好今天不是特别热。
听沈欤讲，第一层是远古时期的展品，李鱼书跟在沈欤后面，里面的工作人员看到沈欤，亲切的称呼他为沈老师。
“沈老师”，她兀自弯起嘴角，学着工作人员的模样，在他身后轻轻地喊了一声。
声音很小，他像是听到一般，突然转过身来。
一个没刹住，差点撞到他的胸口，李鱼书随即低下了头，躲过了他的目光。沈欤向她靠近，把脖子里的工作牌摘了下来，未经允许，主动给她戴上，这还是她和他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头顶像是有温热的呼吸，不知道他是怎样的表情，她好奇却又不敢抬头，李鱼书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传来他温和的声音。
“带着这个，一到三层你可以随便逛。”
“那你怎么办？”
李鱼书用食指勾起挂牌，像是找到了个理由可以抬起头明目张胆的看着他。他笑笑，没有说话，李鱼书想起他的身份，暗自里觉得自己是猪脑子，后悔为什么要那样问。
“是走那里进去，对吧？”
李鱼书指了指他身后拉着黑色帷幕的一扇门。
“嗯”，沈欤点头。
两人朝进入的方向走，隔过黑色的幕布，里面的灯光很是微弱，几乎除了玻璃柜里的照明灯，头顶的灯光要么就是没开，要么就是照明度拉到了最低。
和那天在酒店看到玉饰的场景大差不差。除了在展览数量上的差异，不是那家酒店可以比拟的。不过这里空间宽阔，墙上有那种环保夜光指示牌，大抵是起导向作用。
还是和她想的不一样，李鱼书回过头问：“这里，一直以来，光线都很暗吗，怎么和我在手机上看的不一样？”
沈欤温和的解释道：“大多展览的文物都很珍贵，光线有辐射作用，会对文物造成伤害，所以尽可能避免在修复后的二次损伤，这里的灯光都是多是按照严格标准调试过的。其次，文物和人一样对着外界有着不同程度的敏感，有的材质特殊，有了强烈的光线，反而凸显不出他的精妙之处，现场环境我们也是经过很多次监测才确定下来的。”
李鱼书认真地听着，认同的点点头，言行举止在他刚刚的话里变的规范起来。
顺着右手的方向走，迈过一扇隔离板的距离，今日正式的参观也是从这里开始，李鱼书满怀期待的憧憬着第一件展品会是什么，沈欤走在她的身后。
三米之远，向前走了两步远，眼前的一幕让她吸了一口气，出门时，她今日还特地带了隐形眼镜，本来也只是轻度近视，但有了眼镜的加持，一切都要要比往日看得更清楚。后脖颈发凉，沈欤注意到她的肩膀反射性的冷颤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像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其实，也不算是被吓着，只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她“嗯？”的发出了一声疑惑。
“怎么了？”沈欤问。
李鱼书不再说话。
冷色调的灯光，第一件展物便是一座墓葬。
里面安置的的是两具原人尸骨，旁边的灰坑里是四散的陶环、骨饰、和兽甲等陪葬品。微弱灯光的映照下，黄土白骨，呈依偎姿态，看说明牌子，上方的文字描述墓葬的主人是一男一女。
男子身高一米八七，女子为一米六八，后缀解释说明的是一些附加的很确切的数据。
李鱼书发誓，这真的是她第一次正面看到人的尸骨，还是这么久远的，说是人类的老祖宗丝毫不过分...直视是不是有些不礼貌，她随即低下了头，视线飘向别处...
往日，她也只是在电视上看过，破案、侦探、悬疑...都是根据剧情需要，况且电视剧里不能观看的内容，很多时候模型或者道具都被打了码。
现在就在眼前，从来没有这样被正面暴击的感受，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这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此时，李鱼书的心里一直在碎碎念：“对不起，对不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脑海里，早已不知道对着眼前的棺梏鞠了多少次躬，还都是板板正正的九十度。
许是因为她信佛，所以对于鬼神之说，内心里更多的是敬畏。而此刻，幽暗密闭的环境，偏偏畏占得更多一点，所以总会反省自己这辈子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