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双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用力钳住莫离的胳膊,于小姐死死抱住她,开始低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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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小姐哽咽着说,她和丈夫是一年前的春天结婚的。
婚前她是个职业女性,年轻时一直沉迷搞事业错过了许多开展恋情的机会。一年半之前,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从事金融行业的张某,对方彬彬有礼一表人才,口才更是出众,两人一见钟情,迅速组成了家庭。
婚后的张某虽然依旧宠爱于小姐,却时常通过言语若有若无地打压她,甚至劝说她辞掉工作专注家庭。再后来,张某的事业遇到瓶颈,脾气逐渐不受控,言语的暴力似乎无法让他得到满足,他开始向于小姐动手。
因为楼上楼下都没有住人,他的行为越发变本加厉。
于小姐说这番话时断断续续,好几次停下来捂住脸委屈地默默流泪。
等她的情绪终于缓和,莫离追问:“你就没有考虑过和他离婚吗?”
“离婚?”于小姐瞪圆了眼睛,摆摆手连忙说,“不至于不至于,除去那些,我们很好的。他很爱我,每次发完脾气后会主动道歉,还会给我买礼物求我原谅。”
莫离:“这是两码事吧。”
于小姐苦笑:“离婚哪有那么容易,大多都是能凑合就继续凑合着过,你太年轻,还不懂。”
莫离本想反驳点什么,想了想,却哑口无言。
于小姐压低声音,有些窘迫地说起自己早就没了工作,离开职场太久也不知道该怎么重新回去,离婚后独自生活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难,更主要的是,丈夫张某也没有要离婚的意思,还曾多次扬言如果把家事闹到人尽皆知,他会带着她一起去死。
莫离懂了,这两人的情况,好像连报警都没用。女人被长期打压没了自信舍不得失去依靠,男人更是不愿意放弃可以随意欺负的对象,所以他们才得以长长久久地锁在一起。
她有点泄气,没想到现实会是这样,曾经在火车上看到的那些美好画面全是假象。
“对不住,家里的破事让你操心了。”于小姐拉住莫离的手,红着眼睛小声说,“谢谢你来安慰我,还要谢谢你朋友叫人帮忙收拾残局。”
鹿鸣叫来的二十四小时家政服务以极高的效率把餐厅和厨房打扫干净后,已经快到深夜十二点了。
送走家政,鹿鸣说:“于小姐,我们就不打扰了。”
回想一下,好像从他走进于小姐家开始,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不会是嫌太麻烦,想收回援手了吧?
“也不早了,你们明天都还要上班吧?快点回去休息。”于小姐说着,起身送客。
莫离依旧有点担心,回头对她说:“要是那个人......”
于小姐的丈夫张某还没有回家,不知道他回来后又会发什么癫。
“不用担心,他今晚有应酬,这种情况一般是不会回来了。”于小姐淡淡说着,随即轻轻叹气,又瞬间打起了精神,“我都习惯啦!”
莫离告诉她:“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打给我。”
她们又交换了联系方式。
于小姐只是苦笑,熟练地找回了最初那副隐忍的表情。
“于姐,其实重新开始没那么难的!”
莫离实在忍不住,终于把心里话全部对她掏了出来:“你看看我,我就是条不爱工作只想躺平的咸鱼,业务能力一般不爱交际,还不照样在职场上苟着讨生活!你以前还有那么棒的工作经验,离开男人也一定会活得很精彩!”
身侧的鹿鸣悄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想象中的总是美好顺利的,可是......”
于小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过的笑容,咬着牙小声继续说道:“除非他......算了,不说了,多大点事,凑合过吧。”
除非他?除非他死了......吗?
莫离哑口无言,哎,真是贼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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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于小姐的家,莫离很郁闷。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得知了更令人难过的真相,难受极了。
“你觉得,”站在门外,她看向鹿鸣,小声问,“我是不是很可笑啊?”
他却只是摇头,有些怜爱甚至是同情地低头看着她,没说话。
终于意识到地铁早已停运,眼下只得打车回家。各种负面情绪突然混在一起,莫离强忍住即将爆发的情绪,有气无力地对鹿鸣说:“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鹿鸣点点头,二人在二楼的楼梯口分开。
听着他轻快走上楼开门关门的声音,仿佛完全没受今晚事情的影响一样。莫离有点恍惚,转身正准备走下楼,一不留神差点撞上一个正在上楼的人。
“对不起。”她连忙道歉,侧身让开,“刚才有点走神了。”
对方没有说话,低头从她身边匆匆走掉。
那个女人很瘦,经过时像是一阵风。一头金色的卷发遮住了她的侧脸,令人印象深刻的香气扑面袭来,让莫离想起了某小众品牌的香水。这时,对方已经踩着一双闪亮的银色高跟鞋匆匆消失在了二楼的楼梯转角,去到了三楼。
记得鹿鸣说过,一楼的房主出国旅居,二楼是于小姐家,三楼住着鹿鸣,四楼是几个合租的打工族,五楼是一对老夫妻。
十二点了,合租的打工族这时候也该睡下了,毕竟和她一样,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那么继续排除选项,这个在深夜出现的时髦女人难道是去三楼找鹿鸣的?难怪刚才在于小姐家里帮忙时他一直冷着一张脸,原来是耽误了他的午夜幽会?
莫离站在楼梯上,下意识停住脚步攥紧了拳头,开始侧耳聆听楼上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