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林黛玉道他,“你便说,今早那莲纹小盖钟瞧着成色不错,我差使你问问凤姐姐。然后你在路上撞见这丫鬟。旁的话不必多说,去吧。”
说定主仆二人便分头行事。
紫鹃带着傻大姐到了王熙凤的院子里,她记得这位琏二奶奶极是能干,也极为勤勉,每日辰时二刻便要坐在厅中管事,大大小小的管事媳妇进进出出,极为热闹,今日却有些不寻常,竟是静悄悄的一片。
院门一个小丫鬟迎了上来,“紫鹃姐姐。”
她告诉紫鹃,今日琏二奶奶身上似乎不大舒服,吩咐了若有要紧事再去禀报。
这也是惯例了,毕竟人吃五谷杂粮,谁都有三病两灾的时候,紫鹃便笑道,“二奶奶每日劳心伤神,我便不打扰她了。你们平儿姑娘在何处?”
小丫鬟便请紫鹃到花厅右边一偏房处,平儿正在房中坐着看账本,眉头紧皱,见了紫鹃,赶紧起身,未语先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怎么想起我来了,”又看向傻大姐,“这不是呆大姐么?紫鹃妹妹,这个丫头我也是知道的,她的脑子原有些糊涂,莫非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不成?”
紫鹃刚在椅子上坐定,早有小丫鬟机灵地捧着茶果过来了,紫鹃便趁机道,“这倒不是,便是得罪了,二奶奶房中的人果然机灵,瞧瞧这丫头,把这好茶都给我沏了来,我哪儿敢发什么脾气?只是有句话想问你,今早我家姑娘见房中只有一色的莲纹小盖钟,倒是少见,不知是那里得来的,吩咐我来问一声而已。”
平儿想了想,“老太太房中之事,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何况你家姑娘之事老祖宗向来上心,我得空去问问鸳鸯姐姐,就知道了。”
紫鹃也笑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早起便不见鸳鸯姐姐,故而顺路先来问问你。倒是路上遇见了这傻大姐,她不知从哪里捡到一个东西,也不晓得要这个东西的主人是谁,怎么还给他,只是一味地乱走,我想着老太太昨日也累着了,些许小事,何必烦他老人家?顺路把他带过来二奶奶这里就是了。”
说着从袖子中掏出一件东西,“这手帕里的便是她捡到的东西,你回去之后小心查证就是了,我也不打扰你了。”
平儿接了东西,先不细看,倒拉住了紫鹃,“你先别忙。”转头略问了几句傻大姐,又说道,“论理,捡到主子的东西却不还,这也可视作偷盗了。只是,紫鹃姑娘既然带了你过来,我就当是你主动拿过来的。但有一样,呆大姐,你可千万不要对旁人提起此事,不然追究起来,还是要判你一个偷盗的,到时候轻则赶出去,重则打死也未可知。你可明白?”
一席话说得傻大姐汗流不止,连声说,“记住了!”
平儿这才又温言劝道,“只要你不说,就没有别人知道,你就安全了,也就没事了。”
如此恩威并施,才放傻大姐走了。
紫鹃看着傻大姐满脸后怕地走了,这才拍掌笑道,“果然是琏二奶奶手下的头一号大将,这才是好手段呢!”
“你别笑话我。”平儿吩咐小丫头们各忙各的,又拉她到里间去,这才掀开手帕,“这……怎么是这个东西!”
平儿一瞧见是这个东西,吓得立刻手一缩,把这要命的东西紧紧握在手里。
紫娟笑道,“亏得你机灵,懂我的意思。刚才在外面,没有打开来看。”
平儿后怕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哪里是我机灵,是我认得这是你的手帕,你瞧这手帕上,还绣着你的印记!”
“果真是心细如发,怪不得我家姑娘常常夸赞你。”紫鹃赞道,“这件事情幸亏被我撞见了,你们且私底下悄悄地查访便是了,若是闹大了,实在难看。”
平儿一想到这个香囊被其他人撞见,那引发的后果必然是灾难性的,不免心生感激,“我竟不知如何谢你了。说来倒有一桩事要问你,你家姑娘的事究竟如何了?原本四年之前说定了,从我们府上出嫁,如今林家既然派了人来,自然是从林家老宅出嫁,我们老太太、太太,还有我们二奶奶都上心着呢,这妆礼也准备得七七八八的了。只一样,你们家未来姑爷,怎么还不到京城?”
“若说这婚姻六礼,上个月已成了纳采、问名、纳吉三礼,杜家是请了左都御史顾大人做使者。这位顾大人是杜家先老爷的至交好友,又时常和表少爷通信往来,互相投契,人品贵重又老成持重,最合适不过了。至于剩下的嘛,只待我们表少爷赶到京城,送上聘礼,再择期迎亲,这礼也就可成了。”
平儿叹了口气,“我只悄悄告诉你,我们二爷预备着要往平安州去,若婚礼之时,我们二爷不在京都,这送亲的兄弟却又找谁去?竟叫宝玉去不成?”
紫娟听罢,神情凝重地抿了抿嘴,这确实不大好办,只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算一算,我们表少爷也快到了。”
两个小丫头也商量不出什么,说了一会儿,只能就此分开,紫鹃去寻林黛玉,用过午饭又回林府不提。
平儿等到王熙凤睡醒精神头足了,便将此事告诉他。
王熙凤看见这东西也是吓了一跳,“这东西怎么会?”忙叫平儿去把床下小匣子拿出来,一看,自己的东西都还在,不免纳罕,这东西做工用料如此精巧,必定是哪个主子用的,然而会是谁呢?若说是成了亲的,不论是贾赦赦老爷、邢夫人,还是贾政政老爷、王夫人,王熙凤都难以查证,只好装聋作哑。怕只怕,是未婚的公子小姐们的,那就要出大事了。
相比之下,王熙凤倒情愿这东西是自己夫君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间,贾连难得一脸轻松地进来,告诉王熙凤一个好消息,薛蟠的事有了结果,那打死人的薛家下人都判了个秋后问斩,薛蟠本人交了1万两银子,再去平安州服苦役,一年后方可回来。大老爷贾赦官降一品,二老爷贾政罚俸一年,外放出京。至于那犯了事的贾雨村自然是贬为庶人,流放边军,保举贾雨村的王子腾定了一个用人不察,罚俸一年。
“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王熙凤倒有几分意料之中的意思,“我早说了,多大的事!”她并不把这件事很放在心上,而是拿出了绣春囊,“这是一个小丫头在府中捡着了,幸亏落到我手中了,你且看,是不是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