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让清一个肘击让唐铭凯吃痛后退,两方成对峙态势。
唐铭凯的嘴角出血,他用手背抹去,露出一个野兽般的笑容,嗜血的,冯让清一直隐藏的攻击性挑起了他的兴致。
有时候,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博士,恍惚间确凿记忆里在对抗室和自己平分秋色的alpha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一直以来,冯让清压抑了自己的这一面。
因为她想要的……割裂。
冯让清冷冷看向唐铭凯,轻启嘴唇,“滚开!”
“冯,你因为什么愤怒。因为储真手段残忍,还是因为他不是梁奕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冯让清冷笑。
她甩手打算离开,今天听到的荒谬之事让她的心没有变乱,只是更冷静。
因为一切缠绕着她的藤蔓都带着危险的刺,此时扎入她的肌肤中。那伺机而动的危机终于从暗处露面,第一次来到她的面前。
原来她确实没办法独善其身,也无法做到和新星会割裂。
因为这个疯子。她看向唐铭凯,眼神中是直白地鄙夷和厌恶。
这是看待叛徒的眼神。
“算了,我不该和你多说的。离我远点,唐铭凯,自你向他们投诚之后,我就说了吧,离我远点。”
唐铭凯说:“你可以走。但是储真怎么办,证据确凿,拘捕他只是时间问题。我大可以积极推进流程,这样,以展示我的清白。你也可以护他,你有能力将他藏起来,但是,作为他的alpha,你能脱掉干系吗?”
他强调,“这些都是时间问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
“把你叫过来,是为了协助调查。冯,你应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吧?”
“你在威胁我吗?” 冯让清嘲讽地看着他。
唐铭凯摇了摇头,“不,为了你。”
他上前一步,冯让清后退一步。
“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你。”他这句话说得阴沉,让冯让清不寒而栗。
“把储真处理好,把你摘干净,剩下的,我会处理。”毕竟他没料到储真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一切和计划上的不一样。
“然后呢?”
唐铭凯从怀中掏出一把枪,扔到冯让清的怀里,“然后?”他的声音冰冷,“等一切平静下来,把他交出来。”
他警告道:“他正在变得危险,冯。”
冯让清一怔。
可是,储真是绝不会伤害她的。
这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自己更清晰、更明确。
-
前方的道路变得平坦,这辆储真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轿车,此刻从小区大门驶出。周遭寂静得好似时间停止,周围变为灰色,只剩下彩色的冯让清和储真还在运动。
一切的一切,好像被压缩成了平整的纸面。储真感到所有的不真实性。
储真转过头,看向车后窗,熟悉的住宅楼渐渐远去,偶尔,会看见路面上因为轮胎碾压扬起的灰尘。
他炸了眨干涩的眼睛,轻声问:“让清,我们去哪?”
无声的黑夜。
边际线的模拟月亮似乎正对他们微笑。
冯让清的脸色在月光下衬得格外苍白,她的嘴唇发紫,没有一点血色,两只手牢牢抓住方向盘,指尖也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只剩下车子行驶时,轮胎在地面上的摩擦声。
伴着呼啸的风声。
储真以为她没听见,又问,“我们去哪,让清?”
这一次他的语气也变轻了,尾调就过境的狂风,吹过几公里终于泄了气那样,只能让小草晃下脑袋。
其实他并不期待冯让清会回答自己。
现在的处境太过奇怪,似乎预示着什么,让储真感到恐惧,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更希望冯让清可以对他隐瞒。
这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装傻,不必做出什么让彼此都伤心的选择。
可是,这次冯让清竟然回答他了——
她转过头看向自己懵懂的omega,眼神忽闪,紧抿下唇。
身后的光景飞速流转,倾泻在地面上的月色和路灯光糅合,被鳞次栉比的大楼投影分割。
冯让清的脸忽明忽暗,由明转暗时,储真的呼吸一窒,感到一双手将他的喉咙攥紧,他的脚底发寒,后背却沁出一层汗珠。
由暗转明时,他又松了口气,感到安心非常,如果不是正在开车,他多想一下子扑到冯让清的怀抱里去。
他听见冯让清生硬地开口,“造船厂。”
没等他再张嘴,冯让清又说,“别问了。”
储真乖乖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握拳,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
他感到掌心湿热,翻过来,果然出了汗。
他记得副驾驶侧面有一包纸巾,于是伸手去掏,掏了半天,终于摸到一个塑料盒子,于是拿了出来。
结果却从盒子的开口,掉出来……一把枪。
“这……”他惊呼,余光看向冯让清,后者却没撇过脸看他,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开车。
他手忙脚乱地将枪收回去,想要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冯让清却慢悠悠地说:“拿着吧,一会儿要用。”
因为持枪犯了好几次错误,储真摸到金属的冰凉,却感到烫手。
他小心翼翼地把枪放回盒子里,又回到原来的姿势。
储真正襟危坐,以往这时候,他一向爱转头看向自己的alpha,欣赏她的侧脸,现在,他无端感到害怕。于是转头看向窗外,看着飞驰的景色,正将他的体温一点一滴地带走。
心是冷的。
自易感期结束,冯让清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让他头晕目眩,好像血液正在缓慢地流逝出身体。让他变冷了。
他做错了什么呢?
他该问的。
可是冯让清让他别问了。
他不该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