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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不醒眸(6)(2 / 4)

踏平乘云,为兄长报仇。然迟知真相时,已无法手刃仇人。今观封甫所为,实非明君之相,封氏所传,亦非万世之治。

“当年在内阁,我替先帝作为,亦非本意。望二位是与我同心,挽当今危局、复百年前太平。

“自三年前升政殿一变,我自认与明大人、与国师已值得托付。故将此言写明。若二位有何岐见,可与我分道而行,亦可于圣前告发。然无论如何,我于手书此信一事,亦不悔。”

12.

时至仲夏,本年殿试早已放榜,近两日逐一赐了新官。内阁副阁主明沧就在此时,向乾贞帝奉上了辞官的奏章。

明沧年纪还轻,相比于仍坐在阁主位置上的文序,更是如此。然他辞官也在大多人意料当中:当年压错了赌注,全力支持六皇子那么多年,如今六王爷已成了通缉要犯,明家是再难得圣意青睐了。

明沧并无子嗣,明家嫡系就此无人在朝中任职。乾贞帝照例不准,拉扯两番后,明沧终于还是卸任归家。

他在内阁之中,与文序一同草拟的最后一份奏议随即正式成为九州新制,分于各州府之手,而后通行于世。此时距晋阳帝立下科举新制,已有整整二十年。

新制对凡俗世平民行严格管制,无论富户还是穷人,皆需上报人口、每年遣一人服整年徭役,充作一家之数。因州府官员、地方藩王皆是修士,钱财贿赂亦无用武之地。一时民怨沸腾,对内阁、都察两院乃至凡俗六部骂声不绝,却无力反抗。

而这其中条例,其实是封甫亲手拟定、由内廷中旨交与内阁。

晋阳帝晚年,朝堂明中势力大体分为四派:内阁阁主文序掌政事之要、是皇上喉舌;副阁主明沧乃文官领袖,手握大权,亦傍着皇位的有力人选六殿下,六殿下手中又有兵权;内阁阁臣、科举掌院季上眉乃雍懿郡主,金尊玉贵、境界高深,替皇上行朝事中狠辣裁断;国师故安掌都察两院,正朝纲、拗新制,又与明沧有着默契勾连。

御龙卫则自成一派,皇上亲掌一百死士,太子亦有部下,其余的则在后来归了个来历不明的顾江。

封甫作乾贞帝继位之后,这形势便有了天翻地覆变化。

且不言御龙卫重集于皇帝一人之手。国师亦叛朝,雍懿郡主做了皇后、被迫归入内廷,这两处权柄便尽归帝王。乾贞帝新提拔的几个亲信,三年间已立住了脚。

而后六王爷封柯与十将督抚亦渐失兵权——乾贞帝似有独治之意,比之其父的操纵之法,更进一筹。

现下连明沧也辞了官,文序几如傀儡,十年风云变幻,这朝野文武,终于又在帝王一人意下。

如此,新制径直过了内阁、没得都察两院半句弹劾,也就不足为奇。只是九州万民不知内情,唯道是奸臣与世家误国害民罢了。

明沧得了恩准的第二日,便携家带口、早将明府上下收拾好似的,启程回浙州故乡。

他也同当年江祁一样,将家仆婢女都遣散,车中只有亲随与物品,还有他的亲侄女明淳。

封甫到底没能纳明淳为妃,因季上眉出面,以皇后之权,将此事强压了下去。封甫本也是一时兴起,打着留下明沧把柄的主意。后来明家自己交出了实权,他也就不想为后宫多生事端。

毕竟皇城得是个绝对安全之所。有一个季上眉已经够使人头疼,若再来个明家的……

明沧离京那日,乌云沉沉,车马萧索。队伍远处,跟着若有若无的影子。

明渊早已在四年前悄然回了浙州,恰在晋阳帝惨死前年。称是养病,实则是暗中进行一番布置,他一离京师,便与家中少有联系,如今竟连明沧也不知他做到哪步了。

“淳儿。”

明沧抬眼,看了看明淳发间的金簪。簪子花形飘逸,在马车帷间闪闪发光。

若非知情,谁也不会想到,这竟是个金系秘宝。

明淳已戴了它许多年,只做个簪子戴,并未用过它半分灵力。她相貌与少年时相差不多,仍是一派天真俏丽模样。

“待到浙州,便差不多到你突破元婴的时候。兄长已备好一切,你……”

“我明白,二叔。”她道,“我定会突破成功。”

明沧却叹口气。

“我不是这意思。”他又看向那发簪,“我是说,即便此次不成,也无甚干系。淳儿,哪怕是天才,也不必将自己逼得同所谓‘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明淳却没有答话,她沉默一会儿,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

“文将军新传来的密信。”明沧接过,只看一眼,便施灵力烧了,“说她近日在加紧练兵,问二叔何时能将先前说过的‘新法’给她。”

“你回覆吧。”明沧淡淡道,“便说,立秋以前,会由我为她送去的。”

你许久之前,便说想见见乘云宗究竟什么样子,这回总算要见到了。

再有十日,便是立秋。

京城里仍泛着暑热湿气,哪怕入夜、日头落了,也是如此。

明日恐要下大雨。故安想。

顾江被她哄着歇下了。他原是偏要勉强坐着,照他先前说的,等她回来。然他近日身体每况愈下,汤药已起不了什么效用,只靠她以神力熬着。譬如这样热的天儿,他仍得裹着一层锦被才说不冷。从前时而发作的心口绞痛的旧病,现下更已成了常事。

……真能再拖半年么?

她压下心绪,立至顾府禁制外,默念法诀,神体合一,化形而飞。

先前从雍王府取那秘法时,她便在上面留了印记,只要一丝气息仍在,即能寻至它所在。当时只因防着晋阳帝,故备哪日许用得上,未成想今日真要再行当年之事,倒确是方便许多。

使她有些意外的是,这法籍竟在封甫的卧寝之中。

封甫不在寝殿里。

故安知他与季上眉从不住同一间屋,登基后尤甚。眼下既无有不便,她也就径直推门而入——皇城与升政殿重建起的诸般结界,仍似这凡间一切般,挡不住她化形的元神。

她亦从未想要刻意避开封甫。左右她已不会如三年前那夜一样,想要他偿命、想直将他杀了,为顾江报仇。她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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